Blue Monday Blue #04

#04. 所謂的團隊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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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聖圭的名牌皮鞋剛踩上辦公室高級大理石磁磚，就差點以為自己來到了冰天雪地的南極，而那幾個乖乖坐在辦公桌上、不聊天不鬧事的下屬是剛成形的冰雕，冷得他疙瘩一路從腳底板竄到頭皮，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連平常最吵的李成烈嘴巴都像被烏鴉叼走，只是坐在對面拿眼覷他，不停骨碌碌轉的眼珠子明顯是有話想說但不知從何開口，金聖圭伸手壓了壓太陽穴，覺得有不祥的預感。

「你們是幹嘛？吃錯藥了嗎那麼安靜？」

像等待他這句關心的話等了一世紀之久，李成烈臉上緊繃的肌肉瞬間鬆懈下來，他忙不迭比手畫腳暗示主角不是自己，而是坐在他對面悶不吭聲、自始至終都拿後腦勺迎接金聖圭的首席設計李弘彬。
確定關鍵人物是誰，金聖圭立刻沒了開玩笑的心情，他邁開長腿三兩步來到當事人旁邊，看平常臉上總是唇角微揚的人此刻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只是猛按滑鼠高速進行去背工作，手指用力得金聖圭都擔心他抽筋。

「……怎麼了？」
「弘彬上上星期不是天天加班幫黑名單A客戶趕案子嗎？」
料準主角本人會持續沉默抗戰、故作若無其事，雞婆王二號李成種馬上舉手主動說明狀況，為免金聖圭耐心不足語速還稍稍加快。
「好不容易趕出來了對方廢物毛病又犯不認真對稿，當初說要馬上印刷的東西東拖西拖延遲進度、追問也沒個下文，那因為一直沒確認當然就不能發包嘛，不能發包當然就沒有印刷品嘛，結果今天他們老闆打來罵人了。」

金聖圭蹙緊眉頭，注意到身旁的人停下按滑鼠的動作變得安靜無聲，反倒是坐他隔壁的鄭某人敲擊鍵盤寫程式的聲響慢慢變得大起來。

「他老闆說問題出在我們。」李成烈手刀補充，不忘配上白眼。
「然後他們的負責人打小報告說都是我們不改稿不是他們沒對稿。」李成種跟著強調，一樣白眼後空翻。
「但明明是他們眼睛長在背上自己不用心校稿還拖拖拉拉死不確認根本不是我們的問題。」李成烈開始情緒激動，好像要將手中的滑鼠捏爆。
「可是告狀的王八蛋是靠關係走後門進去的老闆他太太的閨蜜的公主病女兒所以她先哭就贏了。」李成種聲音逐漸拔高，已切換鄉土劇八點檔情境。

金聖圭深呼吸口氣，聽完故事不只頭痛還牙痛，因為覺得太不爽而咬牙切齒，磨得他臼齒不斷發出怪聲。

故事不用聽完他就明白問題絕對不出在李弘彬身上。
並非他存心胳臂向內彎偏袒自己的員工，撇開李弘彬這個人能力如何先暫不討論，但他做事一向認真負責任勞任怨，要他配合客戶行程加班從來沒多吭聲（有意見的通常是他旁邊那位鄭姓同事，而且聲音還特別大），上上星期李弘彬天天留到多晚他看打卡紀錄便清楚，那麼盡心盡力應需求做好手上的工作還要被誣陷指責落井下石，不是當事人都聽得一肚子火，何況李弘彬本人？

「A客戶說了什麼？」
問題才提出，他便聽見李弘彬幾近無聲的嘆息，又長又無奈的讓金聖圭拳頭都硬了起來。
正想說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聽話，他也和A客戶的老闆開過幾次會、領教過他一失控就想朝他注射鎮定劑的瘋狂個性，用不著聽也能猜個七八分。結果方才一直沒作聲的金明洙抓好了絕佳時機按下播放鍵，尖銳刺耳的攻擊便在安靜的空間裡像地雷一樣引爆。

——他媽的你們公司是怎麼做事的好好一個這麼簡單的案子都能堵住操你媽的能力那麼差老是連帶拖累我們要不是你們大老闆是我認識的人他媽的老子才不把案子發給你們這家爛公司我現在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最好後天我出國你們就可以讓我拿到成品不要又操你媽的找那麼多藉口說不是你們的問題操、

鄭澤運不知何時冒了出來搶走控制權，將惡毒蠻橫的字眼突兀阻斷，一手還伸長了企圖想要摀住李弘彬耳朵。

「我要買兇殺他！」
「告他啦告他啦告他公然污辱啦！」

對面的李氏兄弟大吵大鬧，聲音分貝之高都快把屋頂掀了，但平時總是被吵鬧不休的喳呼給惹火、時常放狠話說要毒啞他們的金聖圭，此刻僅僅挑起右邊眉梢，從喉嚨擠出兩聲冷笑，露出像聽見什麼荒唐八卦後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然後輕聲細語要金明洙把剛剛那段錄音轉檔mail給他。

李成烈無法抑制自己高昂憤慨的情緒，「聖圭哥，現在是回味那個神經病罵髒話的時候嗎！」
「你別吵。」金聖圭伸出食指，銳利的小眼睛瞇成一條線，犀利地朝對方狠狠掃去，立刻讓憤憤不平的人順利閉上嘴。

光是聽錄音都讓人胃底竄火，想像面對無理取鬧歇斯底里的辱罵也不得不站在下游廠商立場卑微認錯的李弘彬該有多委屈？就算被那樣無禮對待，現在的他仍堅持不開口多說半句為自己辯護，金聖圭隱隱感覺大腦神經就快斷裂。
所以說，無禮的人為什麼特別能理直氣壯要求別人的尊重呢？

「……是說電話要錄音這件事上次是誰提議的？」
旁邊的李弘彬舉起手，依然沒有出聲。
金聖圭拍拍他腦袋，纖長的手指揉了揉他柔軟的髮絲，都不知道該不該誇他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才得以在這時可以錄音存證保護自己。

「先別處理他們的案子，等我消息。」
李弘彬頓了頓，抬起頭的時候金聖圭看見他眼眶裡的濕潤，這一次連口氣也硬了起來。
「放心。」

因為他媽的誰都不准欺負老子底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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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澤運進金聖圭辦公室時他剛掛上電話（他站在辦公室外將對方不帶髒字卻又客氣有禮的反擊聽得一清二楚，中間還夾雜著李氏兄弟欽佩叫好的喝彩，有些失神地想著能坐上門裡頭這個位置的人確實不簡單，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看），對方仰起眼角遞來的視線還延續著一分鐘前的冷冽無情，但視線再往下移看見下屬手上拿的東西後便眉開眼笑，揮手指示那塊佇立門前的木頭把東西端進來順便把門給帶上。

「不是你準備的吧。」
「是我想吃的。」可惜被某個太知恩圖報的人下令拿來進貢給金經理了。鄭澤運將拖盤擱在金聖圭桌上前順手偷了一塊布朗尼，在上司不滿意的哼哼聲中三兩口塞進嘴裡咀嚼，並大發慈悲表示，「但今天不跟你計較。」
「你吃了我最想吃的布朗尼憑什麼跟我計較？」金聖圭伸手拍掉還想偷拿開心果蛋糕捲的賊手，眼底的殺氣又來了。「你這是合理的報恩態度嗎？」
結果鄭澤運發出不以為然的嗤哼，「這算哪門子報恩？」

金聖圭切了塊蛋糕捲進嘴裡，不甜不膩還有香濃堅果香讓人感覺胃有蝴蝶在飛，讚嘆即將隨著飛舞衝出喉頭，看他閉眼享受陶醉其中鄭澤運只覺礙眼，忍不住發出嘖聲。

「你不想跟A客戶合作很久了吧。」
金聖圭假裝誇張地深吸一口氣，瞪大不太大的眼睛，「怎麼那樣說呢？能給錢的客戶都是好客戶啊。」
鄭澤運露出夠了不要上演小劇場浪費我時間的臉。
「所以只是打蛇隨棍上。」也就是俗稱的win win結局。
聽著下屬一針見血的指控，金聖圭只是捏著叉子左右搖晃沒多做回應，銜在唇角的笑意一直讓鄭澤運有種看見狐狸的錯覺。
「少了煩人客戶對我們來說確實比較輕鬆。」而且這樣一來李弘彬就再也不用為了無聊的責任感而加班趕稿晚回家、還時常三餐不定時搞壞身體，「……但大老闆那邊過得了關？」

金聖圭將最後一口蛋糕捲送進嘴巴，咬著叉子慢吞吞地咀嚼，一雙機伶的小眼睛從沒曾鄭澤運臉上移開過。
他發出帶有濃濃鼻音的低吟，鄭澤運不確定他是又想為甜點太好吃發出俗不可耐的浮誇讚美，還是在思考著要透露多少內情給自己知道，因此他只能居高臨下看對方姿態放鬆地縮進高級座椅，氣氛有點微妙。

「俊勉年紀比我們小，也老是看起來好欺負的樣子，偶爾我也覺得他真是本公司最廢的人了老是給我製造麻煩……」金聖圭的碎唸被鄭澤運一句說重點給打斷，他難得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又繼續說，「但他也不是那麼沒野心。」
「……什麼意思？」
「從把自己喜歡的人塞進來當員工這件小事就猜得出來他長程計劃。」金聖圭將叉子放回瓷器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要改朝換代是要循序漸進慢慢來，急不得的喔。」

鄭澤運挑起眉，聽懂了意思。

「借刀殺人啊。」
「畢竟未來二十年我要領的是金俊勉的薪水嘛。」
「門外的小鬼們會失望原來他們英明的上司別有用心喔。」

金聖圭又笑了。
他拿出手機遞給明擺著給我剩下的那塊蛋糕不然我要奪門出去昭告天下你心懷不軌的人，笑得特別和藹可親。

手機上顯示的是金姓經理與小老闆的對話。
傳說中溫文儒雅、人軟善良像豆腐的小老闆在知道李弘彬的事後只回了一句話：



把髒東西處理掉。因為他媽的誰都不准欺負老子底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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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是一年前還有人記得這篇連載嗎哈哈哈哈哈

另、希望大家感受得到兩位姓金的管理者對下屬真的是愛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