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bin / 我養了一隻貓 #16 (上)

05. 仰頭打呵欠而露出的脆弱頸脖

－ 只要是為了你（別人的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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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澤運收到了一封簡訊，或者可以說是一封警告信。

簡訊來源是不知名的電話號碼，內容很簡單明瞭，就只有「管好你老婆的嘴」七個字。

太過扼要的用詞讓鄭澤運看完訊息無法產生過多的反應，他盯著號碼思考十秒，然後回撥電話。

「你在三分鐘內就打回來，看來是沒跟你的保鏢聊過收到威脅簡訊的事吧。」

鄭澤運挑起眉梢，覺得這沉穩而不以為然的輕佻語氣熟悉得讓人放心，但同時卻也令人不甚開心。他深吸口氣，覺得因為睡眠不充足引起的偏頭痛再次隱隱發疼。

「……韓相爀，你為什麼有我的電話？」

那頭傳來愉快的嘻笑聲，清晰的笑聲裡還藏了模糊的碎語，鄭澤運無法辨識那些彷彿含在唇邊的字句是什麼，只感覺韓相爀對於身份曝光一事不是很在意，無所謂地嘟嚷著看來這就是你傳說中的驚人記憶力技能喔。

「當然不是跟弘彬哥要的，他又沒有你平常辦公用的手機號碼。」

「那不是重、」鄭澤運明顯對韓相爀理所當然的回應察覺哪裡不對，正準備開啟話頭便被快速截斷。

「確實重點不是那個。」韓相爀飛快將話給填上，見縫插針的功力讓鄭澤運只能更擰緊了眉，「這通電話的重點是你要管好你老婆的嘴，就算你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關係。」

大概是韓相爀厭惡的口氣太顯著，也可能是韓相爀在提到那個人身份時自然變化的平語稱謂，聽起來那麼開誠佈公的不客氣和攻擊性就算隔著電話也能清楚地感受。

但近期忙著跨國合作案的鄭澤運實在沒精神猜測韓相爀的針鋒相對是為什麼，他瞇起細長的眼，用沉了兩度的音反問你在說什麼，空閒的另一隻手則拉開抽屜拿出另一隻手機。

「你忙著跨國合作案都不知道你老婆瞞著你在搞什麼鬼吧？」

男孩毫不拖拉的反問挾帶了一點諷刺，句型是問句聽起來卻是肯定句，堅定得就像根銳利的針直接戳破了巨大不安的氣球，讓所有的不安猜忌瞬間在小小的空間裡爆破揮散。

「你老婆不在家好好當貴婦，偏要跑去亂上時尚雜誌自以為是地公開談論你們夫妻生活，順便出賣你神秘的習慣和興趣，先姑且不論她對你是懂個屁啦我才不信你會跟她有多深入的交流，但託她膚淺觀察的福，現在全韓國沒人不知道你也愛上跟我一樣的美容院、還喜歡找同一個造型師喔。」

「……」

「弘彬哥最近可是莫名其妙火熱起來呢，你知道還有記者專程預約但目的只是想探究為什麼你這個偏執潔癖王只給他服務嗎？」

韓相爀的聲音聽起來很遠又很近，轟隆隆地像在他耳神經裡投下一枚核子彈，炸得他頭腦思緒一片混亂，只能張著嘴卻啞口無言，說不出半點話來。

「弘彬哥那麼單純又不會說謊，面對那些麻煩他有多痛苦你知道嗎？」

那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麼嗎？就是他明明那麼難過，卻什麼都不會跟你說。

/

不單這一次。

李弘彬從來就沒跟他說過任何委屈。

李弘彬曾跟他解釋過一套聽來似是而非的理論，但他本人卻堅信不疑。

他始終覺得不幸是會傳染的，只要一個人開口談論那些悲傷的事，便會將身旁的人一起拖入無底的深淵，就像骨牌效應那樣。當所有人都陷入困境，就再也沒有誰可以救贖誰。不幸這種事是沒完沒了的。

說出來不會比較好。

李弘彬總是那樣對他說，用著溫潤如水讓人無法反駁的聲音。

因為說出來也不會比較好，所以他就繼續藏著掖著讓誰也看不見他的委屈。

這次也一樣。

問韓相爀事情發生多久了？男孩賭氣一樣哼了哼，回他要是今天才發生我犯得著吃飽撐著傳簡訊來警告你嗎？男孩還搶在鄭澤運提出任何可行的解決之道以前換上更欠揍的語調，要他短期內別沒事找事自投羅網光顧美容院。

「也別去弘彬哥的公寓。」

「……記者跟拍了？」

「還沒，但等不到你大概也快了。」韓相爀聲音裡的煩躁沒有刻意掩飾，鄭澤運幾乎能聽見他眼珠子奮力向後轉的聲響，「你不會天真以為那些人格扭曲的記者只是想知道弘彬哥多會洗頭吹髮才來的吧？當然是因為他們編故事能力一流，瞎貓碰上死耗子猜到你們關係匪淺啊。」

「……」

「你知道隨便逮到你一點小把柄對整個股市有多大的影響吧？」

鄭澤運彎起眼睛，在不平靜的沉默中將原來拿出的手機退出訊息視窗。

談話的空白時間有些長，長得他腦中已閃過千百種解決方法並開始逐一比較優劣、篩選淘汰，在現在的小麻煩尚未變成大障礙以前，鄭澤運認為他有必要將之斬草除根徹底殲滅。

完全不留後患。

「如果你的解決方法清單裡有灌水泥或將對方剁成肉屑餵豬吃這種選項，拜託不要讓我知道。」

「我沒有要跟你討論的意思。」

韓相爀語氣忽然輕快起來，「我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的戰友呢，不交流一下意見怎麼可以？」

「誰跟你、」在同一條船上？

「那麼我會再跟你保持聯絡的。希望你暫時別跟弘彬哥見面喔。」

韓相爀沒等他將問題問完就掛了他電話。

僅管他對韓相爀有諸多疑問，但那些對現在的鄭澤運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重新點進訊息視窗，發了一封簡訊給李弘彬，取消明天晚上例行的見面。

三分鐘後李弘彬回了訊息，只有短短五個字，好，我知道了。不問為什麼不耍賴不撒潑，好像他本來就不應該向自己要求什麼，明明那麼委屈那麼卑微，卻從來沒流露半點無奈。

可是你又沒有對我不好。

鄭澤運想起李弘彬偶爾會在他因為公事或不得不出席的家庭聚會、又或與妻子對外公關的活動而失約，偷偷藏在陰暗處為自己的行為透過電話感到抱歉時回以軟聲嘟嚷，像是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自責。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所以不用覺得抱歉。你還記得打電話來就很好了。

他是沒有對李弘彬不好。

但正如韓相爀時常暗示的，他對李弘彬終究不夠好。

/

鄭澤運從不認為自己會對誰特別上心。

家庭因素和成長環境讓他對情啊愛啊這些東西看得很淡，和誰交往和誰結婚對他來說都是很重要卻也不重要的事。能對公司好的就是好的，其他的只要在他容忍範圍內，他可以得過且過就那麼接受。

直到李弘彬的出現。

他無法確切而漂亮地一一解釋喜歡李弘彬的原因，卻清楚他在男孩身上找到了某種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乾淨而明亮，純粹又溫暖，在他現實殘酷的陰暗世界裡散發微光，仿如冬日裡的暖陽，融化他積雪的心臟。

李弘彬是他人生裡第一個例外。

而且他想，那可能也是唯一的例外。

從下午四點突然覺得非常非常想念李弘彬，想到覺得不管韓相爀這兩個星期來怎麼冷聲警告都一定要看到他一眼才行的程度，等到他理解自己在幹嘛時，他已將車停靠在美容院對面的路邊，副駕駛座上放著未完成的公文與筆電。

鄭澤運透過未拉下的車窗搜尋著那一頭甚至無法清楚閱讀表情的李弘彬身影，就那樣耗了四個小時都不嫌累。

只為了見李弘彬一眼，就算是這麼遙遠的距離也可以。

那剎那他才忽然理解愛情裡卑微的奢求是什麼感受。

為對方軟得放下所有無謂的自尊，心甘情願熬著時間咀嚼寂寞也從不吭聲，希望你好就好，再沒有比你好更重要的事。只要你願意回頭看看我，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

鄭澤運苦笑著揚起唇角，為自己後知後覺的領悟感到濃烈的諷刺。

最不希望李弘彬受傷的人是自己，但傷他最深的卻也是自己。他怎麼能只看見自己給予的，卻忘記李弘彬想給卻給不了的那些委屈？

晚上八點，李弘彬提著包走出美容院，明明不比自己矮多少的身型在黑暗包裹下竟變得那麼小，仰頭打著呵欠露出的頸脖線條脆弱得彷彿一掐就碎，讓他心臟都因為捨不得而皺了起來。

鄭澤運無法控制指尖抓過手機按下快速鍵，視線鎖定在對街的男孩因為意外而停頓下的腳步，仔細記憶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彬啊。」

「還在工作嗎？吃飯了沒？」

一聽見再平常不過的問候，鄭澤運便忍不住對著空氣露出微笑。

他將車窗搖下，凝神看著對街因為突來的電話有些倉皇的男孩，看他沒拿手機的另一隻手不知所措地搔著頭髮，又尷尬地扯扯衣襬，下意識想要整理服裝儀容的求好心態可愛得讓他嘴角弧線又往上提了一些。

「還沒。」

「怎麼突然打來了？不是說這個月比較忙沒辦法見面嗎？」

「嗯。」那都是韓相爀千叮嚀萬叮嚀下勉為其難實行的，天曉得足足兩個星期看不到李弘彬該有多痛苦。「吃飯了沒？」

「還沒。欸、這都什麼對話啊……」

李弘彬對於兩人因為一段時間沒聯絡而無端客套起來、簡直鬼打牆似的生疏對話笑了出聲，深沉如同裹了綿滑蜜糖的中低音頻透過手機在鄭澤運胃裡發酵，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他單手將公文和筆電往後座丟，接著打開車門大步跨了出去。

「那一起吃飯吧。」

「什麼？你不是很忙沒空過、欸？」

「想見你，吃飯那一點時間還是有的。」

疾速穿過馬路出現在男孩跟前的鄭澤運低下頭對他露出久違的笑容，因為他的忽然登場而完全傻住的李弘彬好半晌說不出話來，抓著手機的指尖關節因用力而青筋突起，蔓延的青色血管在街燈下清晰易見，衝擊間他只能瞪大眼睛咬著下唇，像是無法承受這突來的感動。

那讓鄭澤運又想起愛情裡卑微的奢求。

連這麼一點驚喜都變得彌足珍貴，像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他覺得自己的心口像被螞蟻囓咬，破洞愈來愈大，又癢又疼卻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這種表情啊，李弘彬。」

「……」

「這些都是你應該得到的。你隨時都能向我索取的。」

所以不要露出明明是笑著卻像是哭了的表情吶。

/

他說回家路上經過超市順便買個菜吧，我做飯給你吃，李弘彬卻搖搖頭，嘟嚷著做飯太累了買外食就好，要他在公寓附近他們偶爾會叫外送的餐廳門口停下，他說要陪著下車買東西時，李弘彬抄起提包一秒擺手拒絕便快速下了車，沒打算浪費時間在無謂的詢問上。

因為他記得所有鄭澤運曾經說過或沒說過的飲食趣向，也因為他知道就算真的不幸點錯了，鄭澤運也會睜著眼一句不吭把所有食物吞下肚。

就像他曾經沉默地吃光自己燒焦的一桌菜那樣。

鄭澤運坐在車裡，等著李弘彬的同時依序打了幾通電話聯絡下屬工作的事，再傳了內容為「工作，不回去了」的簡短簡訊給他那位被韓相爀認為禍從口出、製造麻煩的妻子後，便將公事用的手機直接關機。

李弘彬上車的時候除了食物的味道，還有濃濃的咖啡香，他揚起眉頭，男孩將東西妥當地安置在自己懷裡，看似沒注意到他表情卻帶著有些可憐的腔調解釋。

「我看到你後座的東西。」

「……」

「雖然決定留下來過夜了但還是要辦公吧？所以我就順便去隔壁咖啡店買了咖啡。」他比比大腿上的紙袋，「還有點心。」

鄭澤運偎了過來動手翻紙袋查看，「怎麼買兩份？」

「哦，我剛剛下車去買東西的時候看到轉角有個熟悉的身影，後來發現是最近新冒出來的客人。小爀說他是記者要我小心一點，所以我想現在看到他出現在我家附近應該不是什麼巧合吧。」

李弘彬說明的表情滿是不置可否，雖然猜到了危險的可能性卻絲毫不見緊張，處之泰然的敘述句平靜得讓鄭澤運不由得嘴角輕輕動了下，馬上換來對方你在笑什麼的眼神。

他伸手摸了摸男孩腦袋，柔軟的頭髮在掌心裡細細搔癢著他每根神經。

「彬吶……」

「怎麼了？」

「這陣子造成你麻煩了。」

聽到飽含歉意的話語，李弘彬沒馬上接話。

對方大掌在沉默中從髮頂滑落而下巧勁捏了捏他的小手，李弘彬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包裹住的手，明白那體溫裡傳遞的抱歉有多真心誠意，於是伸出另一隻手安慰似地拍了拍。

「店裡生意變好挺好的啊，店長多開心每天嘴巴都歪到太陽穴去，我看你下次光臨他都要鋪紅地毯迎接你了。」

李弘彬斜過下巴想學店長數鈔票樂呵呵的奸商嘴臉卻宣告失敗，畢竟人帥終究是帥，再作怪看在鄭澤運眼裡也只是可愛。

「小爀要我避風頭，說我不會說謊肯定會說溜嘴，所以新客都沒轉到我手上來，明明是來找我的結果業績都沒賺到，這都些什麼世界。」他佯裝負氣哼了一聲，揮手指示鄭澤運開車準備回家，「那記者是來得最勤的，就算給別的同事服務也是找到機會就問我問題。」

鄭澤運依言發動汽車，在切換排擋的同時透過後照鏡捕捉李弘彬所說的身影卻什麼也沒找著，但車子開了一陣就很快發現有輛黑色小客車總是保持一定距離跟著他們，不論他怎麼故意繞路拐彎都緊追在後，像個討人厭的跟屁蟲。

他在心裡盤算如何處理，嘴巴邊和李弘彬閒聊。

「那些記者都問些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這麼愛我，」李弘彬頓了頓，在鄭澤運心跳搶漏一拍、差點將煞車踩成催油門後淡淡補充，「……的服務。」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顯然李弘彬對於被跟拍這件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你怎麼回答？」

「嗯……用過就知道我的好？」

李弘彬帶著猶豫的語調緩慢而悠長，聽上去像玩笑的句型其中夾帶著不易察覺的不安，在空氣間擴散開來，纏繞在鄭澤運心頭。

等待紅燈時鄭澤運傾身靠了過來，不輕不重卻帶點報復地咬上男孩臉頰留下齒印，換來對方吃痛的哀號和拳腳相向。

「幹嘛咬我啦？」

「真希望你的好我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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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貓情人十五題最後一題了喔
這系列默默就來到了結尾呢真是不可思議
當初此單元是為了想寫豆牛郎才出現的結果這設定最後都沒出現哈哈哈哈哈

豆牛郎設定還是會進行的只是就再看看
如果有機會出實體大概是會放到裡頭去（吧）
我是說有機會的話啦哈哈哈（馬上為自己找臺階下）

掰了味本周有養兩隻貓喔請記得點上一篇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