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bin / 我養了一隻貓 #17

11. 聳拉著耳朵的疲憊模樣

－ 做老闆的哪裡懂（樓下的老闆與樓上的上班族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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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彬會知道鄭澤運，是因為他是車學沇從小到大的好朋友，然後車學沇是金元植的伴侶，而自己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知道金元植跑去海外偷結婚的多年知己。

「你連你妹都沒說？你是準備要跪著進家門嗎？」

埋在口罩後的聲音簡直不可思議，李弘彬在因為太過吃驚忽地拔高聲音後又壓著喉嚨咳了咳，氣血不順地吸吸鼻子，伸手收下金元植禮物的時候明明看見對方彆扭尷尬、一副做錯事的內疚表情，還是忍不住出口吐槽。

「你現在還真有心情來送你的結婚賀禮喔。」

「他們也可能跟你一樣祝福我們永浴愛河啊，雖然你不想來當證婚人。」

金元植將話含在嘴裡嘟嚷，僅管因為過敏太嚴重整個人有些走神，但李弘彬仍是準確抓住了這句埋怨，立刻抬腿踹了對方小腿骨一記，痛得他在人來人往辦公大樓大廳哀哀叫，引來路人側目。

「是你們機票訂得太突然說飛就飛，我工作根本抽不開身有什麼辦法？」

李弘彬嫌惡地看著車學沇一臉心疼地給人高馬大的好友呼呼秀秀還抽空對他殺來幾枚眼刀，對於他總是能不分場合隨時隨地秀恩愛這件事感到十分肉麻，雞皮疙都竄了起來。

他抖抖身子，覺得大廳空調比樓上辦公室還冷讓他過敏愈發嚴重。

「就說你要是肯養我，我就二話不說辭職陪你去啊。」

金元植訴盡委屈的聲音活像含了顆滷蛋，「你又這樣說……」

「你版權富翁耶，跟我們這種被公司壓榨領爛薪水的小上班族怎麼能比？」

僅管帶著聽來嘲弄尖銳的酸溜口氣，事實上卻是他們相處模式中時常搬上檯面開的玩笑。

嘻鬧久了大家都不痛不癢，金元植習慣性回覆的「就讓你來當我工作室助理你又不要」都還沒說出口，車學沇已入戲太深將話放在心上，認真且十萬火急地提出建議。

「你要是嫌現在公司薪水不好，要不要考慮去澤運那裡上班？」

「……蛤？」

天外飛來一筆嚴肅正經完全真摯的提問讓李弘彬睜著圓滾滾眼睛愣在原地。

「他在十五樓開一家公司當老闆，如果你想要轉職我可以幫你引薦。」

「十五樓？」話題跳得太快，李弘彬恍惚的神智有些跟不上進度，面對車學沇因為過份真誠而閃閃發亮的視線覺得萬分負擔，只能下意識嘀咕些話語，「我在十六樓工作……」

「擇日不如撞日。」

「什麼？」

「不如現在就來面試？」

李弘彬終於收回飄散的精神元神歸位，拉攏著眉頭臉上淨是莫名其妙，抬手阻止車學沇笑得像要推人入火坑的皮條客徐徐朝他逼近，看得他背脊發涼。

「哪有你說面試就面試的……」

「可以。」

「蛤？」

車學沇搓搓手，伸出纖長的食指比了比李弘彬斜後方五點鐘方向。

「說曹操曹操就到，鄭老闆來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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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澤運看起來不是那麼好相處的人，甚至連開玩笑都不能隨便提，身上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磁場，愈靠近李弘彬他就愈懷疑車學沇說他們是從小到大好朋友這件事的可信度，因為兩人給人的感覺簡直南轅北轍八竿子打不上。

但當鄭澤運看似無心實則真摯地點頭應允車學沇無理取鬧（並且荒唐至極）的現場面試要求，李弘彬就想這世界果然無奇不有，看上去那麼難搞的人竟被輕易地操控還沒有想反抗的意思。

「沒有，我沒有要轉職。他亂說的。」

最後李弘彬在鄭澤運關切熾熱的視線中不得不壓緊喉嚨擠出否定句，斬釘截鐵得讓車學沇再無法雞婆更多。

和鄭澤運一起搭電梯上樓時對方維持半步的距離安靜地站在他左後方，過敏讓李弘彬完全沒有應酬客套的打算，放任沉默充塞在小小的密閉空間裡、盤旋在兩人之間。

僅管如此，他還是明顯地從裸露在西裝外的頸脖感受到那人火熱露骨的打量，不停上上下下來回掃描，搞得他抬頭死盯數字往上跳的下顎不自覺緊繃僵硬。

禮貌性道別沒多久後，李弘彬接到車學沇十萬火急打來的電話，口氣難掩興奮、聲音大得他一旁的同事都投以關注。

他只得曲著身乾笑兩聲，壓著手機話筒退出辦公室，來到無人的走廊完成對話。

「你剛剛跟澤運講了什麼！」

完全沒有提出問題的語調，車學沇現在的狀態每個字都充滿了驚嘆號，尖銳得李弘彬耳膜發疼。

「沒有，我們沒講什麼。」

他背倚上白牆，單腳微屈用皮鞋尖端抵著地板，有些不耐煩地補充說明。

「他那麼安靜，再說我們也不認識，是能說什麼？」

「你們沒說什麼他怎麼會打電話來跟我要你的聯絡方式！」

李弘彬慢了兩拍才發出不明所以的語助詞，「……蛤？」

「你知道他一年主動打給我的次數少到五根手指頭都嫌多嗎！」

李弘彬正想回句鬼才知道，對方又像想通了什麼解不開的謎底那樣，發出驚天動地震耳欲聾、彷彿從地底竄出來的轟隆隆怪叫。

「天哪！我的老天爺啊！」

車學沇鳴亮高亢的驚訝發語詞尖得讓李弘彬不得不將手機拿遠，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聽見那頭的人持續不間斷地發射大量驚嘆號。

想見縫插針提出知道對方到底要天哪到什麼時候？可不可等他記得話怎麼說時再打來，那人突然緊急煞車收住了一連串殺雞似的鬼吼鬼叫，瞬間壓低了嗓音神秘兮兮的樣子。

「弘彬啊，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李弘彬覺得過敏讓他平常運轉飛快的腦子變得遲滯不動，反應比烏龜還慢，想了老半晌依然完全無法理解車學沇這假鬼假怪的反應究竟想表達什麼。

他有些挫敗地嘆口氣，決定放棄思考直接詢問。

「什麼什麼意思？」

那頭的車學沇第一百零一次歡呼起來。

「那是鄭澤運對你一見鍾情的意思啊啊啊啊啊！」

/

實在太荒謬了。

不管怎樣李弘彬都覺得鄭澤運實在是個非常謎樣的人物。

那時的他可是戴著口罩只露出眼睛、眼皮還因為過敏輕微浮腫，連引以為傲的迷人中低音都瘖啞幾分像吞了大把沙，兩人短暫的相處除了禮貌上的打招呼外沒有再更多的接觸，那樣也能一見鍾情豈不是腦子被雷劈到？

「不是被雷劈到。」

金元植在聽到他像牢騷一樣的質疑後搖搖食指，一臉嚴肅地糾正他用詞，用滿是孩子說到這你就不懂了的前輩姿態諄諄教誨。

「根據本人說法，是他聽見了腦中天使敲響的鐘聲。」

邊說著簡直言情小說的台詞、金元植目光還投向遠方虛無飄渺，李弘彬差點以為好友重病燒壞了腦子，才會把手高舉空中試圖對他傳達什麼無人能解的神秘訊號。

「你懂那什麼意思嗎？」

金元植又問，李弘彬想到以前解不出習題時家教老師總會用期待的表情無聲地鼓勵他解開謎題。但此刻他只能回以綿長的沉默，因為他真心認為金元植拋出的問題比數學習題還更讓人困惑。

大概是李弘彬死不吭聲讓他倍感措敗，最後金元植索性自問自答、揭曉答案。

「那是愛情的預兆啊。」

……難道沒人覺得這種比喻十分不可理喻嗎？

和外表大相庭徑的，是鄭澤運完全是個不折不扣的行動派。

索取到他聯絡方式（想拒絕也無法的車學沇連環攻擊威力太過強大，原來否定已咽到嘴邊的李弘彬最後還是咬牙吞了回去，乖乖同意車學沇將他的手機號碼交出）的當天晚上鄭澤運便毫不扭捏、甚至可以說是進擊式地提出邀約，僅管使用文字的敘述方式一如他本人一樣平淡簡潔讀不出高低起伏，但掩藏在其中的熱切仍是被李弘彬準確嗅出。

「他一直都這麼積極嗎？」

驚覺未來一個月已被莫名預訂下四次約會（而且還不含早餐午餐可能一起吃、下班順路送你回家的巧遇），李弘彬終於感受到何謂熱情的攻勢。

脫離學生時期校草頭銜、當了平凡上班族後已鮮少遇到這麼難以招架的熱烈追求，李弘彬有點自我反省是不是年紀大了所以對於別人過度的喜歡容易消化不良？

「沒有喔。」

車學沇看他的眼神除了看好戲外還是看好戲，發出詭異的嘿嘿嘿笑聲就像狡詐的巫婆般不討喜，笑得李弘彬後頸在空調吹送下更是刺骨發涼。

「我和他認識二十載，只看過他對小孩還有小動物那麼有興趣，你是第一個長這麼大隻還可以獲得他喜愛的生物。」

「……謝謝你的回答喔。」

都不知道該哭該笑才好呢。

但無論如何都很難拒絕鄭澤運的邀請。

尤其在相處過，慢慢認識他這個人之後。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三天兩頭就在約我出去很容易被厭煩？」

「……你有嗎？」

「什麼？」

「你有厭煩嗎？」

喉嚨一窒，眨眨眼忽略鄭澤運停下吃東西的動作，專注火辣的視線緊緊黏在他右臉上，李弘彬撇嘴憋了好久才又說。

「雖然是沒有，不過一般人不是多少都會擔心一下被打槍之類的問題而有所節制嗎？」

坐在對面的鄭澤運發出輕軟的笑聲。

李弘彬最近開始覺得對方那種像極綿花糖蓬鬆甜軟、彷彿泡在熱可可上的細嗓特別讓人心臟一酥，十分危險。

「節制是不懂方法的人需要思考的課題。」鄭澤運揚著嘴角淡淡地強調。

言下之意是他大爺進退得宜、多得是讓人輕易說不的厲害招式，根本不需要煩惱到那邊去。

真的是太狂妄的發言了呀。

李弘彬咬著下唇在心裡不甘心地吐槽。

但最可怕的是向來害怕肉麻話、完全不吃甜言蜜語這套，也極度厭惡自以為是囂張個性的自己，聽到了這些按常理來說該是狠狠倒扣個三十分的混話卻怎麼也生不出討厭的感覺。

「那你就從了澤運哥嘛。」

「你可以不用亂用這種字眼嗎？」

李弘彬沒好氣地奮力推開不停嘟嚷著「連原來討厭的事都變得可以容忍就是喜歡的開端」的好友滿是揶揄的臉，恨不得抓他臉去磨牆。

「他又沒說要在一起。」

金元植扶好被弄歪的造型帽，覺得好友逃避式發言相當要不得。

「他都表現成這樣了還需要說什麼？眼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

不知是不是跟車學沇學的，金元植誇張地推擠臉上表情，用五官充滿張力而生動地表現出不可思議。

「他辦公室沒人不知道他們老闆在追求樓上的李姓上班族。」

但就算是那樣、

「你要那樣說，你跟車學沇的交往紀念日也只是個屁，因為早在那之前你們有長達半年的曖昧期，眼沒瞎的都看得出來。」

被堵得沒話說金元植只得撇嘴，「你這麼會說話幹嘛不去考律師偏要做什麼上班族看蠢老闆臉色。」

「你怎麼不乾脆建議我去當神棍？錢賺得更多還不用看任何人臉色呢。」

「……澤運哥知道你這麼會頂嘴嗎？」

他知道。

他簡直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

「為什麼又要？」

星期四下班鐘響時鄭澤運打了電話給他，在聽到李弘彬灰心喪志地哀號本周第四次無法正常下班、甚至自暴自棄預告不確定要加到幾點後，終於發出了認識他以來最緊繃低氣壓的質問。

喔，對，是質問。

鄭澤運的嚴厲語氣聽起來像隔著電話線教訓他，聽在整天為了工作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李弘彬耳裡簡直像觸動了埋在深處的地雷開關，轟地一聲在他腦袋炸開，讓他僅存的理智血肉模糊四處亂飛。

「問你們這些做老闆的為什麼老是搞不清楚狀況亂接案子搞得員工有苦說不出又不得不收拾爛攤子啊。」

李弘彬的重低音就像從遠方的山洞裡發出，沉得鄭澤運耳神經都發出共鳴。

「自己時間到就準時下班回家看棒球，卻要員工別加班得太晚說是夏天電費貴，真以為我沒事愛待在公司嗎？」

意識到李弘彬語氣之冷淡就像北極冰山，鄭澤運頓了許久才輕輕嘆口氣，試著調回輕軟的聲音頻率關心對方。

「……別生氣，我買晚餐給你。」

「不用。」

李弘彬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就像子彈一樣又快又準打在鄭澤運心口上。

他停在十六樓電梯口，看著李弘彬的辦公室燈火通明、隱約透出奮力敲擊滑鼠的聲響，忍不住皺緊眉頭心揪成一片。

「不吃東西沒力氣做事……」

「吃完再做事回到家你又要逼問我為什麼又那麼晚到家了。」

鄭澤運被堵得連說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覺得無端的內疚抱歉讓他心臟血液不停逆流，僅管想逼自己說點什麼（不論是什麼，只要是能讓李弘彬開心一點什麼都好的）體貼話，卻終究因為大腦急速缺氧而中斷思考能力。

感覺辦公大樓中央空調涼過了頭才讓他只是站在走廊也全身惡寒。

鄭澤運以指爬梳留長的頭髮，臉上難掩焦慮。絕望中他看見李弘彬頂著冷臉出現在跟前，向來筆挺漿直的襯衫被他隨性捲起露出脆弱的手腕，領口袖扣也開了兩顆，看起來十分疲憊。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等。」

李弘彬眉毛挑了一下，但鮮少出現的冷臉沒有過多變化。

「我得等客人來現場對完稿才能走，今天檔案一定要送印刷廠不然交期來不及會開天窗，但對方負責的人現在才剛出發，我這邊弄好都不知道幾點了，你空等只是浪費時間。」

鄭澤運掙扎了兩秒才勉強沒將那也沒關係我就想跟你一起走脫口而出。

他看著李弘彬伸手替自己按了電梯鈕（僅管心裡不樂意但因為對方神色不佳而沒有多做阻止），抬起下頷靜靜讀著數字往上跳升，完全能清楚看見他眼皮下蒼青的黑眼圈。

鄭澤運心裡一陣煩躁，腸胃像被誰揪住狠狠地扭，痛得他什麼話都不能說。

「你快去吃飯，你不吃東西脾氣會變很差。」

「……」

「晚點我再給你電話。」

鄭澤運抿著嘴還想拗，「我可以送你回、」

「就說了不用。」

電梯門開了。

李弘彬一把將鄭澤運推了進去，順手替他按下地下二樓停車場的鍵，在電梯門即將閤上前，不甘不願的人聽見李弘彬細碎卻讓人胸口一熱的抱怨。

「白痴喔，我是那種會把追求者當工具人的王八蛋嗎。」

不是。鄭澤運咧開了嘴笑。

他喜歡的李弘彬當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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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彬凌晨下班的時候鄭澤運不知從哪搬了張椅子坐在電梯口前滑手機，險些沒嚇死低頭正準備傳訊息給對方報告狀態的人。

驚嚇過度讓李弘彬短暫失去思考能力，不是先關心為什麼應該躺在自己家裡床上的人現在會出現在這邊，而是擔心別的。

「這椅子哪來的？」

鄭澤運聳聳肩從椅子上起身，「我公司的。」

李弘彬微張開嘴，懵了好一陣才提議先把椅子歸回原位，然後跟著對方在一片昏暗中走樓梯將椅子送回鄭澤運十五樓的辦公室。

「欸，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弘彬看著對方俐落快速地將椅子安置好再將辦公室鎖門，忽然想到一件事。

「電梯不是過十點就不運作了？你走樓梯上來的？」

鄭澤運沒回答，只是收好鑰匙然後順手接過李弘彬手上的提包（實在是太累了，從來不喜歡示弱的人對於對方的體貼，這次也意外地沒有多加抵抗），就著手機微弱的光照亮空間，示意他一起下樓。

李弘彬不屈不撓，「你到底為什麼會在這兒啊？」

「因為覺得你絕對不可能打電話讓我送你回家。」

「……」

對。但那不是在八個小時前他就這樣說過了嗎？

「車學沇說你去年差不多這段時間鬧胃病。」

「喔。」在內心暗罵金元植的男人真是名符其實的大嘴巴，李弘彬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那是我不小……」

「胃病很容易復發，你今天還不吃晚餐。」

「……」李弘彬被鄭澤運聽似無心實則耿耿於懷的輕聲指責講得底氣不足，反駁的話一個字也發不出。

幾個小時前盛氣凌人反譏對方的負氣狀態早在工作中消磨殆盡，現在就像洩了氣的皮球，只求能快點回家洗澡睡覺的人根本想不出半句替自己辯護的理由。

一向寡言的人此時竟像被打開了什麼神秘的開關，就算他沉默以對也能自己繼續話題，而且每句都踩中痛處。

「你不會照顧自己還不讓別人照顧你。」

「……」李弘彬長吁了口氣。

「你要是覺得工作很煩可以考慮辭職。」

就算鄭澤運看不見，李弘彬還是在黑暗中翻他一個大白眼。

「不要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好嗎？工作哪是那麼簡單說辭就辭的，」李弘彬憤憤不停嘖了一聲，「而且現在工作難找，外面失業率有多高您知道嗎鄭老闆？難不成沒生產力這段期間你要養我嗎？」

「好啊。」

對方不假思索的答覆讓李弘彬愣了愣，「蛤？」

「我很樂意養你。」

昏暗中他無法閱讀鄭澤運臉上的表情，但從他理所當然的積極口氣和回話速度，李弘彬不用大腦也能輕易判別他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成份。

正因為如此李弘彬才頭痛。

「我說你啊……」他拖著滿是無奈的尾音，「不要亂答應這種事，聽起來很不負責任啊。」

「我怎麼會對你不負責任？」

對於對方不領情的控訴鄭澤運嗤之以鼻，停下腳步轉了過來。

雖然模糊，但李弘彬終是看懂了他臉上的表情。那麼認真，認真得像是下定決心要將他肺裡殘存的氧氣一點一點吸盡，再將他綿延不絕的愛意灌入，直到填補完他心臟的每一個縫隙。

鄭澤運說話的聲音不大，甚至比平常的音量還小，但在黑色的空間裡卻不停膨漲再膨漲直到穿過他耳窩透進他全身上下的細胞，讓他為之顫動。

「我不是隨便說說的類型。你知道的。」

他知道。

他簡直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

走出樓梯安全門的時候鄭澤運大掌覆蓋上他的眼，無預警的身體接觸讓整個人身心俱疲、思緒混亂的人再次嚇得魂飛魄散，發出難得的高音。

似乎覺得對方意外細高的聲音很可愛，鄭澤運輕輕笑出聲，那讓李弘彬不只一次感到危險的笑意穿過皮膚透進身體，拉扯著他每一吋肌理。

「習慣黑暗的話，一下子接觸太亮的光對眼睛不好。」

「……」

「以後要多注意。」

嗯。好。

李弘彬只是在心裡回答，嘴巴卻像蚌殼似的吐不出半個字。

坐在鄭澤運車上時因為累過了頭反而沒有睡意，但李弘彬選擇假憩好躲避對方無微不至的關懷，還有彷彿要沁出水來的凝視。

到家時鄭澤運輕輕搖著他的肩，動作那麼溫柔。

他下了車，道了聲謝，說了晚安，然後關上車門。

他走進公寓，關上門，遲遲聽不見車子離去的聲音。

李弘彬想，鄭澤運大概是在等他爬上三樓進了家門，將燈點亮的那瞬間確定他安全到家才打算離開。

在那個時候，最荒謬的是他竟也聽見腦中響起了天使敲響的鐘聲。

李弘彬打開公寓大門，重新走回車子駕駛座旁，隔著一片玻璃看鄭澤運吃驚的表情，抬手敲了敲車窗。

「欸，你要上來坐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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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此單元已結束結果又冒出這個

希望大家不要覺得作者果然全世界最說話不算話

我就想寫個東西透過李弘彬的嘴說我老闆壞話而已啦
只是沒想到恨意太滿一個失控就寫了10頁word真是自討苦吃（欸）

然後友情提醒因為作者本人本周恨意過滿因此文思泉湧（屁咧）
所以本周二更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