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圭 / So Delicious

︱炸雞︱Fried Chick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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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常覺得人生絕望。

金聖圭奉行的上班準則並不難，趕在整點三分鐘前準時打卡，正式上班後花十五分鐘吃早餐瀏覽網頁、將所有社交軟體打開打屁幾句但絕不打開公事上的信箱，十一點一到就開始思考午餐要吃什麼好然後指揮別人訂便當，午休一定戴上耳塞睡滿整整半小時不然絕對起床氣，下午三點半是重要的點心時間，沒東西吃就對後輩發脾氣，五點到就神智逐漸放空專心等待半小時後下班回家不要和別人擠電梯寒暄應酬。

他的準則真的很簡單，因此為數不多的加班日對恨透不能準時下班的金聖圭來說就像世界末日一樣讓人崩潰。

但那都沒有另一件事讓他崩潰。

「我今天要加班。」

「……」

「我今天要加班。」

「……噢。」

等不到和自己一樣激烈的反應，窩在茶水間煮咖啡情緒烏烟瘴氣、只差頭頂沒像火山爆發的人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

「李成烈，我說我今天要加班！」

「我聽到了。」

電話那頭說的話含糊朦朧，被招呼客人的音量蓋掉大半，金聖圭耳背蛤了好幾次才確定對方真的有開口說話。

「總之就是今天不能來我店裡了。」

「老子要加班已經心情很差吃不到炸雞心情更差，你這沒良心的王八蛋不要再次強調！」

金聖圭咬緊牙根氣得抬腿用力踹了牆壁一腳，縮回來的同時力道沒控制好不慎撞到桌腳，痛得齜牙咧嘴，蹲在地上哀聲連連。

「我好慘啊！我為什麼要加班我造了什麼孽帶什麼笨蛋新人出包卻我要善後害我沒炸雞可以吃，我真的好可憐啊這世界沒人比我可憐了嗚嗚嗚……」

「哥……」

「我真的好……」

那頭的人飛快中止脾氣暴躁的上班族沒完沒了的無病呻吟。

「哥會加班到幾點？」

「看兩光新人要整我到什麼程度啊，誰知道他問題出在哪？能早點走老子才不要待超過十點的宵夜時間。」金聖圭哼哼唧唧，沒拿手機的另一隻手揉著自己發疼的小腿骨，又痛又火讓他眉頭倒八字衰到最高點。

「我去外送的時候順便繞去送點心給哥啦。」

「蛤？你說什麼？」

在金聖圭裝模作樣但明顯得意洋洋的反問句中李成烈翻著對方看不到的白眼，受不了地嘆了口長氣。

「我晚點送您朝思暮想的炸雞去慰勞哥，您加班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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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店裡員工幫忙打包要送給金聖圭吃的炸雞時，炸雞店李老闆李成烈有些恍惚地想到以前的事。

大學時他一個人住在家裡於首爾置產的小公寓裡，想說反正還有空房可以賺點零花、生活也比較熱鬧，就把另一間房租給了同校不同系的金聖圭。

剛開始他認為金聖圭真的是個不錯的室友。

房租按時繳、不會帶奇怪的人回家、對房東也沒什麼不合理的要求，雖然在意前後輩關係卻能接受他沒大沒小的惡劣玩笑，就算自己帶了一堆朋友回家玩通宵吵到他做作業也沒有抱怨，興致好時會加入聚會喝酒，但從來不曾深度交心。

李成烈也說不準兩人看似不差但又保持微妙距離感的關係是在什麼時候走樣的？等一向後知後覺的當事人意識到他們似乎越過了彼此的藩籬時，是他發現金聖圭這身份已經被南優賢用「你家那位養尊處優的少爺房客」給取代。

「我想吃炸雞。」

「蛤？」

「我想吃炸雞。」

瘋狂趕畢製審查連續熬了好幾天夜的人蠟黃著臉，前腳一踏出自己彷彿透著幽怨陰氣的房間便直接對房東大人提出無理要求，話剛說完還老大不客氣直接倒向沙發上尚未從電玩遊戲中抽回神智的人大腿上，蹭了個好位置準備入睡。

「聖圭哥……」你害我一整個晚上的心血全毀了啊。

「炸雞。」

腿上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不論他怎麼故意搖擺依舊聞風不動，只張開嘴巴勉強動了動，好像光是那兩個字已經用了他畢生最大的力氣。

「現在是晚上十二點，你要我去哪裡生炸雞？」

李成烈拔高音量喳呼著，再多看兩眼腿上的人發現不只面色憔悴連鬍子都亂長沒刮乾淨，小眼睛下的黑眼圈深得快垂到跟法令紋合為一體。

原來想繼續大呼小叫的句子默默吞回肚子裡，輾轉送出的只有輕聲細語一句那麼晚了連外送都沒得叫，順勢在沙發裡喬了個好方位讓對方睡得更舒坦。

「那就你炸吧。」

金聖圭疑似夢話的含糊發言黏得像糯米，李成烈研究老半天才搞清楚他究竟想說什麼，但一聽懂他立刻發出活見鬼的抗議。

「才不要！那個很麻煩耶。」

「去樓下二十四小時的生鮮超商買速食包我也行啊。」

金聖圭大概是被畢製逼得走投無路理智全失，平常就算不耐也總能妥協於房東房客關係盡量收斂的口氣此時完全差到不行，活像個討債的不良份子。

李成烈真的覺得，如果那個當下是好友南優賢這樣對他說話，他肯定二話不說就將人滾下他大腿正面迎擊地板順便叫他去吃大便。

但他不僅沒讓金聖圭吃髒東西，他還真的如金聖圭所願下樓去買了炸雞的食材（不是速食包，是真的雞、麵粉和各式醬料，他甚至還加碼買了泡菜），然後在對方意外又充滿期待的注視下踩進廚房聖地，抱著豁出去的壯烈決心開始認真上網翻找食譜，一邊細心處理備料。

有魂無體就像稻草人的金聖圭表現感動僅一瞬間，下一秒便倒在沙發上大方地呼呼大睡發出鼾聲。

專心致志於研究何謂食譜上所說「炸至金黃酥脆即可起鍋」好時機的李成烈，絲毫沒察覺挺屍已睡完一輪被油炸嗤嗤聲吵醒，從客廳汲著拖鞋有氣無力地緩慢移動到他身後，整個人像沒骨頭似地無預警趴在他背上，嚇得李成烈魂飛魄散、差點沒將瓦斯爐上的油鍋給打翻。

「可以吃了嗎？」

驚嚇過度的李成烈在對方近乎虔誠崇拜問句中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我才剛丟進去而已沒那麼快啦，你繼續去客廳睡覺，我弄好再叫你。」他用手肘撞撞背後靈的肚子，但絲毫沒勸退對方好奇心。

「但看起來快好了啊。」

金聖圭逕自抽了一雙筷子，越過李成烈身子想要翻動油鍋裡看上去美味可口的食物，一系列動作都還沒完成，他已被李主廚用屁股奮力一彈頂遠了一公尺。

「油鍋很燙，你不要靠近啦。」李成烈語氣裡帶點責難，「你現在累到神智不清，我覺得你再亂來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很可能像剛才那樣殃及我啊。

「……」

「就快好了，只要再三分鐘。」應該吧。

「沒關係。」

最後金聖圭不知哪來的決心，丟了三個字後繼續屹立不搖巴著他不放，逼得李成烈沒辦法只好偷偷把火轉大加快熟成速度，一邊手腳俐落地將碗盤筷子醬料全部準備好，用最快的速度風風火火把炸雞在三分鐘內趕出來，送到熊熊燃燒著想吃欲望的金聖圭面前。

「好吃嗎？」

金聖圭只是熱烈地點頭但沒空回答，嘴巴咬著雞肉吃得津津有味，下巴都不小心沾上了油，活像餓死鬼投胎一樣埋頭猛吃。吃相真的不是很好，還會發出奇怪的嘖嘖聲，吸吮手指連一點雞汁都不放過，根本形象全無。

但是，

「真的很好吃。」

金聖圭說。

「成烈啊，你應該考慮開個炸雞店的。」

金聖圭又說。

「以後要是開了炸雞店，哥會天天去給你捧場的。」

但是，李成烈真的覺得看著那樣的金聖圭，讓他胃裡滿滿的都是強烈得化不開的幸福感。

絕無僅有的，獨一無二的，感動得血液沸騰的。

他好像醒悟了什麼。

南優賢問過他身為形象孤冷高傲的時尚模特兒又咖啡成癮，不開時下流行的時髦咖啡店開什麼炸雞店？李成烈沒有回答，但他想就算他不正面給予正確答案，他們都心知度明答案只有一個。

那都是為了金聖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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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烈到的時候已經是八點，遲了平常金聖圭習慣的用餐時間一小時，果不其然一打給對方確認在幾樓就馬上換來因為肚子太餓而發送的連環嘮叨，直到他人提著炸雞出現在人去樓空的工作室裡才中止感覺沒有盡頭的碎碎念。

「你再慢來一步就可以準備撿骨了。」

「哥身上的脂肪應該還足夠讓你燃燒三天才耗盡吧。」

一說完尖翹的下巴已被一把掐住，那人瞇著狹長的眼睛逼近過來威嚇他不要對沒飯吃的人亂講話，不然就等著被他從十五樓扔下去。其實也不是很疼，但李成烈還是故意哀哀叫，看金聖圭滿意地在聽到他怪聲後將手收回，打開包裝抓起雞開始吃起來。

這不是李成烈第一次來探班，卻是第一次進到金聖圭的工作環境。

以前住一起時他也未曾參觀過金聖圭的私人空間，他總把自己工作的地方當成某種聖域，外人無法進入（但南優賢質疑過所謂聖域根本只是座垃圾場，自尊心高的傢伙不想讓別人發現他金絮其外敗絮其中，李成烈不得不承認這個猜測可能性實在高得讓人想當真）。

「我以為你辦公桌會更髒。」

「在等你送炸雞來的時候稍微整理了一下。」金聖圭咋咋嘴瞟來一眼，「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老子平常就是這麼有條理的人好嗎？」

「不是都說愈髒亂的人愈有創意嗎？」

「你說像你那樣？」金聖圭撇嘴冷哼，「要照你那創意法，我工作都不知道要出包幾百次賠錢賠到沒褲子穿了。」

說到出包……

李成烈打量著特別安靜的空間，從進來到現在根本沒看見金聖圭以外的人。

「害哥留下來加班的新人呢？」

「我讓他把東西改好重新列印一份出來仔細和之前壞掉的印刷品比對，等他好了我要再幫他Double check。」

「……所以你加班只是為了幫他確認東西沒錯？」

金聖圭吐出雞骨頭，嘴巴不停嚼嚼嚼。

「會計一直逼問新人為什麼會出包，想讓他負擔毀損品的費用。」

回想起當時的場合有多尷尬，金前輩忍不住從鼻子哼了口氣。

「公司本來就有承擔風險的義務啦，只是會計心腸壞欺負菜鳥被嚇得腿軟不懂這些，想要從他那邊多少扣一點成本向上面的人邀功。」

李成烈皺著眉頭，拿起紙巾伸手擦去對方嘴邊的油漬。

「哥插手不就等於要幫他擔責任？」

金聖圭不停塞東西進嘴巴的動作終於被棘手的問題逼得稍作停頓，然後輕輕聳了聳肩，語氣雲淡風輕地。

「……不然怎麼辦？他才剛出社會欸，薪水是能多高？做白工半年都不夠賠這筆帳。」

金聖圭這個人總是看起來那麼不善良，像顆會走動的帶刺仙人掌，卻是沙漠中的旅人最好的救命仙丹。

他不會說好聽話（他也不喜歡說好聽話），卻能輕易地透過看似不經意的舉止救贖著別人。都是那麼小那麼細碎的事情，他本人可能從來不覺得特別有什麼的，反而最能牽動著受惠者的情緒。

「倒是你啊，最近又要忙走秀所以被公司勒令要減肥了嗎？」

「……哥怎麼知道？」

「我眼睛小歸小但不表示我瞎了，你少了幾兩肉我看得一清二楚。」

金聖圭沾滿油的指尖故意掐上李成烈臉頰，嚇得對方張開嘴巴準備放聲鬼叫時塞了一塊肉進他嘴裡。

「臭小子已經夠瘦了減個屁啊，你那什麼不人道的鬼公司？既然你都開炸雞店就每天給我最少吃一斤肉！」

李成烈是這樣想的，

只要能發現金聖圭釋出的一點點善意（南優賢總說，小心眼的金聖圭能夠釋出的善意就只比阿米巴原蟲大那麼一點、就那麼一點），就能看見他外皮下滾燙的內心。

只要你能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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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公司來了個新人名字跟你很像。

是哦？那有跟我一樣帥嗎？

和你一樣白目倒是真的。他居然有臉在履歷上說像他這樣的人才難得一見，就像當年我去你家看房子你跟我說像你這樣的好房東難能可貴世間少有一樣。

……現在是要遷怒菜鳥的意思嗎？

沒啊，敢說這種沒腦的話相對來說就是特別單純，我覺得蠻好的。

「跟你很像，我覺得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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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us+

「聖圭哥，那時候為什麼會想幫我啊？」

「什麼？」

「大家都說公司裡哥最獨善其身了，連同事聚會也是能不去就不去。」李成種頓了頓，略帶遲疑地在小眼睛瞪視下繼續把話說完，「你跳出來說話的時候老實說我一度以為哥想整我。」

金聖圭彷彿聽見什麼荒唐的事一樣連哼了三聲，每一聲都顯示了他被無端指控心情很差。

「如果能殺你幹嘛還要浪費時間整你？」

李成種噘著嘴嘟嚷幾句，內容不外乎抱怨金聖圭講話歹毒死後下地獄會被拔舌頭，馬上換來對方一記掃堂腿攻擊。

「吼～所以哥到底為什麼那時候想幫我啊？」

小眼睛語氣飄渺，「沒什麼為什麼啊。」

「蛤？騙人。」

「你和李成烈只差了一個字我覺得親切所以想幫，不行嗎？」

金聖圭終於從手機螢幕視窗上抬頭，垂著八字眉滿臉不耐煩，顯然剛進行完的賴對話讓他老子心情不太好。

「不過剛剛李成烈跟我說今天中午不帶炸雞給我加菜惹毛我了，所以你下午死定了。」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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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太確定捕魚高手當初的設定是什麼了

希望魚腦如我沒有記錯細節(合掌)

而且因為假泥鰍王如我硬要置入辦公室戀情結果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說不定跟本意相差甚遠.......

ㄟ嘿只好偷希望可以過關不要放在心上(好意思)

那麼最後都看到這裡了就讓大家見識一下李成烈在同居時期的食譜吧→我好會炸雞

超想吃炸雞的現在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