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bin / Bright Lights #04

04.  錢湯裡袒裎相見

▲BGM: Ash –Shining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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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鄭澤運喝醉酒整個倒進他懷裡時，李弘彬一秒決定收回早上的話。

他甚至覺得鄭澤運乾脆就被海浪沖回首爾算了，才不會讓他現在只能乾瞪眼卻拿對方沒轍，還勞碌命地為無行為能力者尋找一個舒服的理想姿勢，讓他躺在自己大腿上呼呼大睡。

李弘彬不是什麼相信宿命的人。

命中註定這種解釋個體間關係的用詞在他看來未免太抽象玄奧，又帶點刻意扭曲糾葛、混淆人視聽的感覺，牽強得引人發噱，活了十多年他從來是嗤之以鼻冷眼看待。

但是現在……

他低頭看著倒在自己大腿的腦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真的是個大剋星欸。」

好像生來欠鄭澤運的一樣。

明明是自己黏上來的陌生人，現在卻仰臥在他腿上睡得四平八穩安然自在，活像他們已熟了八輩子似的。

但事實是他們不過就見了三次面，連彼此電話生辰八字星座血型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都不曉得，然後第四次見面，主動買酒的人便毫無設防在他面前醉酒像灘爛泥。

而他這個一氣之下莫名其妙灌了半手啤酒的人，此時此刻卻清醒得不得了，還得分神照料腿上的醉鬼，都不知道該說自己心地善良太值得被信賴或是對方根本腦子破洞單純過頭？

而且照鄭澤運這愜意的睡法來看，感覺一時半刻也沒要清醒的意思。但他大爺知道現在是晚上八點該回旅館吃飯的時間了嗎？

不過最該被翻白眼的，難道不是也沒人指使卻還乖乖坐在原地充當別人枕頭悶聲不吭又無法狠心丟下醉鬼的自己嗎？

真是沒用到了自己都想吐槽的地步啊。

幾乎是帶點負氣，明知燈光昏暗拍照效果可能不好，李弘彬還是從包包裡掏出相機，就著躺在腿上的人調好光圈焦距按下一次又一次的快門，企圖捕捉對方過度放鬆後可能的醜態。

仔仔細細將對方五官髮梢耳廓甚至下頷角度每一吋細節全納入畫面裡重新建構，還有胸前的手和交疊的長腿也透過鏡頭一一掃描過濾，最後輕輕地擰起眉頭低聲嘟嚷幾句。

就算只是躺在那裡，不做任何事，也足夠讓人移不開鏡頭的強大存在感。

什麼醜態啊，簡直像畫報一樣隨便拍隨便好、好看到叫人生氣。

因為莫名上火，所以李弘彬又一秒決定不當好人。

「欸。」他捏他臉。

「……」

「鄭澤運。」他掐他鼻子。

「……」

「起床，我肚子餓了。」他掰他眼皮。

鄭澤運動了一下。

輕輕地睫毛顫動，好像回神了，但眼睛沒有睜開的意思。

李弘彬瞇起漂亮的鹿眼，用相機長鏡頭不甚客氣地頂住他額頭，連欸了好幾聲愈欸音愈低，像洞窟裡轟隆隆地產生共鳴，透過肢體接觸逼得那人不得不勉強睜開狹長的眼，意識模糊地回視他。

沒睡飽也不太清醒的視線看上去有些太過深邃迷濛，像覆蓋上一層薄霧帶點不知名的神秘感，又像是企圖看透他什麼，讓被注視的人下意識默默移開目光，假裝若無其事地地飄向遠方高高掛的月亮。

「你要繼續睡到明天早上我也沒意見，但我肚子餓了要回旅館去吃飯。」

也不管到底那人是不是真的醒了，被盯得侷促不安只想火速逃離現場的李弘彬作勢要起身。

「我要走……」

他要走了。

但他走不了。

因為鄭澤運抬起右手，俐落地繞到後方一把扣住他頸脖，稍微向下使力便讓礙於姿勢困難平衡感頓時變差的人只能邊哀哀叫邊乖乖坐回地上，憋著一肚子氣和他大眼瞪小眼，原來想拉開的距離一下被拉得老近。

都能感受到對方呼吸吹拂在自己臉上。

「好，一起吃飯吧。」鄭澤運說。

聲音黏黏的甜膩的像紅蕃茄流淌下的汁液，卻又堅定地讓人無從反駁。

一句話就決定了不擅長拒絕、並且在不久前恍惚發現對方那奇怪的性格完全是自己剋星的李弘彬接下來的行程。

直到腦弱的李姓少年乖乖騎單車載半夢半醒的醉鬼回旅館，真的和他一起吃了一段晚飯，再被糾纏到連隔壁錢湯也要同步跟進時李弘彬忽然醒悟似乎哪裡不太對。

他手上拿著裝著換洗衣物的小盆子停在錢湯的換衣間，回頭對不知何時偷了他行李箱裡上衣短褲還一副理所當然的人發出質詢。

「你不用回你自己的飯店休息嗎？」

「沒關係。」

你什麼嘛沒關係。

這幾天來聽過太多次無所謂到超凡入聖、壓根兒不將正事放在心上的瀟灑言論，李弘彬現在已學會自動消化聽到答案後想翻十個白眼的衝動。

「他們知道你一天到晚脫隊四處遊蕩嗎？」

鄭澤運認真盯著他看，靜靜思考了十秒然後點點頭。

「他們難道不覺得你遊蕩過久，應該手刀去申報失蹤人口嗎？」

「……我有說。」

說什麼？

「我可能會外宿。」

「……蛤？」

事情發展至此李弘彬已說不出什麼尖銳的話、或扔擲任何犀利的問句質疑對方目的。

見識過這幾天鄭澤運的行為模式，不用深思也無需剖析便大致能理解那人不過是隨心所欲地在做他想做的事、說他想說的話，理由純粹得讓他想拼湊起陰謀論都覺得自己無良。

答案似乎有點意外，又不是那麼意外。

「緊張？」

像是不解李弘彬吞吐緩慢的動作，已經開始動手脫衣服準備洗澡的鄭澤運停下手邊動作，看向把臉埋在毛巾裡不間斷發出不明哀嚎的人。

「你有的別人也有啊。」

「……我知道啦。」但重點又不是那個！李弘彬沒好氣地從毛巾纖維裡擠出悶哼。

「那在緊張什麼？」鄭澤運偎了過來，似乎想要研究他不安的情緒從何而來。

不就是你那奇怪的發言嗎？

內心崩潰的人一抬眼便看見對方完美無瑕的上身赤裸裸地發光發亮在面前晃，李弘彬一個驚嚇過度向後猛退直直撞上更衣櫃，碰地發出聲響，這下哀嚎更慘烈了。

比起那些，其實真正令人緊張的是你這個人的存在啊！

「你是笨蛋嗎？」

鄭澤運看上去有些開心，那張平常總是無法輕易看出內心起伏的表情忽然豐富了起來，多了點情緒。饒富興味又覺得可愛至極的。

「你才笨蛋！你全家都笨蛋！」李弘彬扶著隱隱作疼的後腦發出低咒。

「過來。」

鄭澤運說，過來。

但他遠比他說的快了不止一步，在句尾落在空氣間飄散成微妙的氛圍時身影已然靠了過來，在李弘彬尚未反應過來前探手摸上他後腦勺被撞疼的地方，捏著得宜的力道輕輕按摩起來。

輕巧溫柔，細膩的手勁讓人無法反抗也無從生氣，只得溫順地被困在小小而莫名變得曖昧的空間裡生自己悶氣。

「以後小心一點。」

「……」以後你不要無預警脫衣服才是真的。

李弘彬心裡嘀咕，卻忘了關於以後的語法已下意識為兩人關係纏纏繞繞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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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後知後覺的李姓少年才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但你明明喝啤酒不會醉，你當時是怎樣？」

「……」

「現在是默認你當年裝醉騙我嗎？」

「……」

真是好你個裝瘋賣傻的鄭澤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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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又冷門至極的雲淡風輕續篇終於來惹

柄持著此文就是一個每篇都沒重點的概念繼續下去

直到何時要ending真是哈哈哈哈哈大概又是半年後的節奏吧ㄟ嘿

希望鐵桿粉絲不要再半夜垂淚

至少有生出來一篇我自己都有點感動來著嚶嚶

（不要每次都裝可憐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