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bin / Kill Me, Heal Me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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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李弘彬有時候會想起韓相爀對自己說過的玩笑話。

「你有沒有覺得，你會喜歡上鄭澤運根本是你拒絕金元植的現世報？」

李弘彬不太確定自己該怎麼回答。

否定報應一說是睜眼說瞎話，承認了卻也像在暗指鄭澤運不是一個多好的人。韓相爀的問題就像挖了個坑等著他跳進去，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等對方勾起興味盎然的唇角繼續把話說完。

「推開一個只想對你好的，然後想將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對你好的人握在手裡。」

韓相爀說，你怎麼知道到頭來你握住的不是一把流沙？

就算你真的哪一天將他握在手裡了，他終究會從你的指縫間溜走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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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金元植利用工作上的人脈幫李弘彬搞來兩張演唱會的票。

僅管金元植嘴巴上說得簡單、對怎麼拿到也輕描淡寫好像也不是多麻煩似的，但李弘彬心知肚明對方應該是搏了多少人情才換到這兩張珍貴的演唱會門票。

對於金元植難得主動提議讓他邀約鄭澤運去看演唱會一事，李弘彬因為太多的抱歉梗在喉頭，蹙著眉頭心情有些微妙。

「但這是你幫我、」

「也不是什麼大忙。」

「就算是那樣，你不是也喜歡嗎？我們可以就一起、」

「真的不是什麼大忙啦。」

金元植萬年不變那套說詞，口氣雲淡風輕的，搔著後頸的動作意外地不知所措，像是猶豫著要不要坦誠什麼事，踟躕半晌才終於吁了口長氣，慢吞吞地將解釋含在嘴邊不清不楚地。

「我讓車學沇幫我的，拿票對他來說只是小事。」

李弘彬怔忡了下，然後頓悟了什麼。

「……你們在一起了？」

金元植彆扭地咳了兩聲，目光投向朋友後面那面白色的牆。

「車學沇讓我跟你說，不要總是待在原地等著鄭澤運來找你。」

轉達那些話似乎讓他有些不自在，金元植語調聽起來格外僵硬，就像電話語音裡反覆播放的機械音，制式而冷硬。

但李弘彬卻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心臟被好友不乾脆的勸誡填得滿滿的。

「你也可以想點辦法讓他變得不得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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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 你想看朴孝信的演唱會嗎？

- 你要約我一起去？

- 嗯，對，你對他熟嗎？

- ……不熟

黑暗中，李弘彬在床上翻個身，讓自己更埋入棉被的深處，想著這段才剛開始的對話好像快要走到盡頭了，忍不住有些喪氣。

指尖緊緊捏著手裡發燙的機子思考該輸入什麼內容才好，對方的回答卻在一片漆黑中閃爍著玫瑰色般的色澤，照亮了他的小世界。

- 但我跟你熟

- 所以想去

李弘彬腦子裡響起金元植下午離去前不甘不願的話語。

「雖然我確實認為你喜歡鄭澤運遠勝過於他喜歡你，但我也不認為他比你以為的那樣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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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事實上，他不是沒有那樣想過。

第一次那麼覺得，是在鄭澤運認認真真和他解釋為什麼他無法和自己過生日的原因。

鄭澤運說是因為他姐姐結婚了，婚禮辦在海外，很早之前就跟他提了但他完全忘了這回事，他一心一意只想著要問李弘彬要不要一起去濟州島旅行。

就兩個人，沒有金元植也沒有李在煥。

他機票也訂了飯店也找好了連餐廳都預約了，結果最後什麼都沒有了。

李弘彬不記得自己在聽到這些話時臉上是什麼表情，那個當下他思考的不是鄭澤運說謊的成份多高找的藉口多荒唐，又或是事後才說這些有什麼用？他只清楚記得自己在恍惚飄渺的神智中無預警扔出了毫不相關的問題，順利將鄭澤運難得那麼長還找不到盡頭的發言中斷。

「那你呢？」

「……什麼？」

李弘彬眼神晃了晃，覺得自己喉嚨乾得發澀。

「你也會結婚嗎？」

「……」

鄭澤運安靜了下來。

他靜靜地不說話，就像平常那樣。

輕輕搖晃杯子裡的咖啡，暈開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從容優雅地就著玻璃杯口輕輕啜飲，一雙狹長似貓的眼睛從沒自李弘彬身上移開過。

李弘彬掐不準對方思緒的波動，鄭澤運像在思考自己拋出的問題，又像什麼都沒在思考似的，很久都沒有準備開口的打算。

李弘彬盯著鄭澤運手背上分明突起的筋脈，忽然絕望地感覺到自己要在這過份的安靜中滅了頂，而將自己推入汪洋溺水而亡的兇手就是他自己。

他煩躁地思忖著怎麼將這奇異的對話收尾時，鄭澤運忽然就開了口，聲音聽起來有點遠卻飽含興味。

「為什麼問這個？」

「……」李弘彬眨眨眼沒有說話，桌面下的雙手悄悄握成了拳頭。

「你想介紹對象給我？」

「嗯、如果你想的話……」

自我厭惡的心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胸口擴散開來，揮之不去，但現在李弘彬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將話延展下去。

「像是我姐姐們長得也不錯啊……」

他聽見鄭澤運不輕不重地喔了一聲，短促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姐姐長得像你？」

「女孩子長得像我不是什麼好事吧，」他皺著唇角否認，「當然是比我漂亮啊。」

談到這個倒是有點無意識想為姐姐們聲援。李弘彬歪了嘴莫名較真起來，掰著手指細細數了上面幾個姐姐各自的優點，把外表和內在哪裡好一個不漏地用心描述，只差沒條列式分析看哪個適合鄭澤運，活像什麼月老銀行的介紹人。

「……總之我真的覺得我姐姐們都挺好的。」

「嗯，我知道。」鄭澤運傾身向前，伸手順了順李弘彬因為講得激動而亂掉的前額瀏海，「但她們不是你。」

「……什麼？」

李弘彬總是討厭希望。

他始終認為，當一個人對一件預期永遠不會實現的事過份憧憬、放任期望恣意在心中膨漲變形，那種感覺就和絕望沒兩樣，同樣可悲而淒涼。

他看著鄭澤運眼睛裡閃動的細碎光芒，覺得在那個瞬間，他肺裡的所有氧氣都被全數抽空，讓他就快缺氧窒息。

那是李弘彬第一次覺得也許鄭澤運沒有他以為的那麼不喜歡自己。

鄭澤運說，

「就算她們那麼好，但她們終究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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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那種話可以是任何意思，也可以是沒什麼意思。

只是看他怎麼解讀而已。

「你覺得鄭澤運沒那個意思？」

「……」

「我對於每次都能一再體悟到你這個悲觀主義者完全沒極限這件事感到非常不可思議。」韓相爀訕笑兩聲，表情是不置可否。「你到底覺得自己哪裡不夠好所以無法相信他真的可能喜歡你？」

李弘彬其實說不清自己為什麼執意在兩人的關係間拉出一條無法逾越的線。

從喜歡上那個人的那一刻起，在他心裡的鄭澤運便變得不只是有點兒高大、有點兒光芒，這些那些他一廂情願塑造出來的鄭澤運變得太過虛幻，好像是他永遠都追不上也無法握在掌心的人，久了就更跨越不了坦白的那個檻。

就那麼僵持著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是他自以為並一再自我催眠的最理想關係。

但說穿了，他也只是……

「雖然我跟你說過鄭澤運像流沙，可能不是你可以緊緊抓牢的人，但看你這麼安逸於現狀不思長進，也真的讓人一肚子火啊。」

「……」

「我知道我說什麼都很像風涼話，好像別人在吃米粉我在喊燒。」

韓相爀說著類似抱歉的話，但口氣聽起來倒是沒什麼歉意。

「不要像個縮頭烏龜啊李弘彬，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有些東西該你的就是你的，要是得不到，那再自我欺騙再逃避也沒有用的。」

你可以對不起全世界的人，但你不應該對不起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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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鄭澤運勝負欲很強。

平常時常那樣，他們會玩一點無聊的小遊戲，透過猜拳或是任何小比賽來做賭注，輸的就答應贏家一個條件。

因為鄭澤運的勝負欲，往常李弘彬輸了就輸了乾脆得很，從來也不會使盡千方百計硬拗再來一次或這次不算數。

但這一次李弘彬把全部能耍賴詐欺裝可愛鬧脾氣什麼的招式都使上了，就為了他猜拳不停的輸。

明明是那麼在意輸贏的人，這次卻意外地由著李弘彬扁著嘴紅著耳朵使性子，牽起唇角溫柔地看對方在第十二次猜拳下終於勝出，高興地跳起一把抱住他，就像中了大樂透一樣。

「……是有什麼很想要的東西嗎？」竟然讓一個平常無所謂輸贏的人難得認真了起來。

「嗯。世界想要的。」

鄭澤運低下頭看他，眼神柔軟得像絲絨，唇畔始終上揚的角度是李弘彬最熟悉的樣子。那是鄭澤運特有覺得他可愛、卻不想說出口的笑容，隱隱約約的，想被看見又不想被發現的矛盾。

那也是李弘彬當初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雖然我想要，但你還是可以拒絕。」他將手收進褲子口袋，不想被那人察覺自己雙手顫抖的頻率，「沒關係。」

「所以是？」

「和我在一起吧，鄭澤運。」

「……啊。」

鄭澤運短促的回應與之後的沉默像是把利刃用力戳在李弘彬心上，每一刀都用力得讓他心臟緊縮淌血呼吸困難。

奇異的是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讓他還能好好地站在原地細細看著鄭澤運臉上表情的每一吋變化，在心裡為自己預設千百種難堪的下場，然後等待他最後的審判。

李弘彬緩慢地意識到沒知覺的理由，是因為痛苦的最極限便是毫無感覺。

「你可以拒絕的。」

「那是我不光彩贏來的，你不想答應也是正常的。」

「如果你覺得噁心覺得討厭，那以後我也會離你遠遠的。所以沒關係。」

「沒關係。我沒關係。」

鄭澤運的大手摸上了他的髮頂，動作輕軟溫柔得一如他的聲音。

「嗯，我拒絕你的要求。」

「除非你在前面加上『永遠』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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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意外的話還有一篇無聊的番外是鄭選手side

內容應該不會太長而且不看也行安捏

但何時出現我們就有緣再會吧哈哈哈哈哈

最後獻上本日讓病妹愛不釋手已看11100929遍的李小豆愛心舞和大家說晚安～

(cr. twitter_9b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