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28日 星期四

Wontaro / Blooming #03

 


Wontaro | 
朴元彬Wonbin x 大崎將太郎Shot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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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李燦榮出道的MV拉到日本拍攝。

MV拍攝場景的櫻花樹很快要處理掉,李燦榮看著那棵櫻花想著真是可惜,明明還是那麼漂亮的樣子,特別在等待團員還在進行拍攝的空檔拍了好多照留戀。
幫忙拍照的工作人員邊拍邊誇李燦榮穿著制服在櫻花下的樣子真有初戀感,少年抓抓後頸,還不習慣被讚美包圍,臉上盡是羞澀。

然後他看到遠遠有個人空隆空隆地拖著板車走來,本來的大跨步在發現他們拍攝後緩了下來,稍微調整讓工具發出的聲響變小。
李燦榮想這人在待人處事或閱讀空氣的細膩度上真是好日本人,就和對方對上眼。

碎瀏海後的眼睛圓滾滾,藏在髮絲後就像黑暗裡的玻璃彈珠,若隱若現發著亮光,讓偶像有一瞬間失神。對方注意到他過分黏著的視線,猜測自己的出現太過打擾,連忙拖著板車退開好幾步。
李燦榮發出啊的輕聲,好小好小含糊在唇邊,輕易消失在空氣中,卻定住了對方的動作。

「啊、沒關係沒關係,我已經拍好了。」
李燦榮顯得堂皇,沒想到自己總是被忽略的輕音被聽進去,下意識用韓文說完後又用不確定的日文再說一遍。那人溫順地點頭,似懂非懂但仍然應聲我知道了,音調軟軟的。他轉頭和工作人員確認後就拿起板車上的鋸子,準備把李燦榮心心念念的櫻花處理掉。

櫻花樹也不那麼小,他看著對方職人一樣的鋸樹表演,那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緩慢地撫過櫻花的分枝樹梢與粗糙的皮層,嘴邊念念有詞像在施展咒語,下刀時乾淨俐落不拖泥帶水,一起一落卻又細緻得彷彿在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花瓣隨著他的作業飛落下起了一場櫻花雨,將他整個人包裹在浪漫迷濛的小世界裡。
李燦榮想這簡直是比MV還像MV的畫面,漂亮魔幻得讓他目不轉睛,嘴巴都沒合上過。才想拿手機紀錄,就被突然的生日快樂聲中斷。

燈光瞬間暗了下來,團員們分別拿著攝影機和蛋糕登場,工作人員吵吵鬧鬧一起唱著不協調的祝賀歌,他在燭光中先想到的是這麼暗那個人怎麼作業會不會危險,才是想到攝影機在拍他應該要表現出又驚又喜的樣子。
他在簇擁中對攝影機許了願,眼角餘光往角落的櫻花樹瞄去幾眼。那人停下工作、輕靠著樹幹靜靜等待,他髮上肩上接了好多櫻花花瓣,搭上單手兜在口袋裡怡然自得的樣子特別颯爽好看,好像他才是這部MV裡真正的主角。

李燦榮耳朵紅了起來,覺得心頭被羽毛輕輕地來回搔癢,隊友調侃要出道了還這麼容易害羞,又讚嘆這就是忙內美啊。
他捏捏耳垂,沒敢回話,臉變得通紅無比。不久前工作人員誇櫻花樹下的他有初戀感,懵懵懂懂的李燦榮現在才知道初戀感該有的樣子是什麼。

隊友問他不說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
李燦榮臉上盈滿了開朗的笑容,搖搖頭不肯回答,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

他想認識那個人。
這是他的第三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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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他後來把自己的那塊蛋糕給了對方,在那人驚訝的表情下用蹩腳的日文詢問對方名字。

「大崎將太郎。Osaki Shotaro。」
李燦榮學著對方發音,將幾個音節嚼碎了咬在嘴邊反覆練習,那人聽著他執著的複誦輕笑出聲,撈拾了一小節還有櫻花綻放的枝條送他。他還用日文說了點什麼,故意說得很慢怕他不懂,但小偶像仍然沒理解全部,隱約猜到的是日本工作人員常掛在嘴邊的長得真好。跟櫻花一樣漂亮。

「生日快樂。」大崎將太郎現學現賣剛剛聽到的韓文,說不同語言時咬字特別黏,好像放在口袋忘記許久的軟糖。
李燦榮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他想他一定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還有眼裡滿心的喜悅。
「希望你的願望都能實現。」

他低頭盯著手上的櫻花,努力平靜狂跳的心臟,好勉強才讓自己不會因為緊張腿軟。

「我也希望能實現。」
李燦榮喃喃自語,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他,期待與緊張盈滿在眼底。大崎將太郎咬下一口蛋糕,看偶像張口閉口來回數次,好不容易才把聲音推上喉頭。
「我可以認識你嗎?大崎將太郎……桑?」

那是李燦榮的初戀。
那也曾是李燦榮以為的、人生唯一的愛戀。

美好,盛滿了溫柔,他們也許有過微不足道的爭吵,但總是很快被甜美的記憶覆蓋。有星星,有海,有花,有擁抱,與很多的愛,多到相隔這麼遠,相聚的時間這麼破碎,都未曾消減。以為不會再增加的喜歡,也總是在許多微小的時刻被重新點燃,持續堆疊。
李燦榮想這世界再沒有像大崎將太郎那樣,懂得用一百種辦法讓自己心臟爆擊的人了。

他明明是自己想緊緊抓在手裡不放的奇蹟,但他們怎麼會就這樣走上了分岔的道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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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李燦榮離開後,大崎將太郎一邊聽鄭成燦和李炤熙一搭一唱用各種精湛的詞彙罵人,一邊異常冷靜撿拾滿地花瓣,打掃花店環境,點發當日營業額,確認隔日訂單與花材。他甚至倒了兩杯水給罵得口渴的人喝,搬了椅子給朴元彬讓他等等一起下班。

大崎將太郎將潰堤的情緒收拾整理,連同花瓣一起被扔進垃圾桶,快得讓朴元彬以為不久前發生的事情並不存在,那些濕潤的哽咽與眼底的霧氣裊裊,都不過是他的錯覺。
能讓他確定這一切真實發生過的,是鄭成燦在李炤熙不間斷抱不平的背景音中走過來,嚴肅地和他交換了kakao,然後說太郎哥有事的話可以聯絡我。

大崎將太郎看上去風平浪靜,送幾個人回家的路上還能雲淡風輕聊天,玩笑話稀鬆平常到無可挑剔。朴元彬悶聲不吭坐在副駕駛座,時不時拿眼偷覷,偶爾和後照鏡的鄭成燦對上眼,交換心照不宣的視線。
回家後的男人依然平靜,正常到朴元彬覺得不正常,他拿捏不定主意怎麼關心,最後只能在對方明顯要進房休息前憋住窒息感將問句扔出。

「……你真的沒事?」
大崎將太郎像聽見有趣的提問,雙手抱胸慵懶地倚在門邊,微笑望向欲言又止的少年。
「你希望我有事嗎?」
悶痛從胃一路蔓延,少年的嘟嚷含糊在嘴邊,很是委屈。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我真的沒事,」

大崎將太郎的聲音很輕很柔和,像和煦的大海,能乘載吞沒所有的動搖。
朴元彬感覺自己被輕易說服,因為男人堅定的語氣與柔軟的姿態,讓他躁動的不安定被好好地安撫下來。明明對方才是該被溫柔對待的人,卻用安全感將局外人的自己細細包覆。

所以他如願選擇信賴理解再不多過問,但果然大人的話就是不能輕易相信。

朴元彬在睡不安穩的清晨五點從噩夢中醒來,吵醒他的是鄭成燦傳來的訊息。

——請看一下太郎哥在不在家,不在的話跟我說,或是麻煩你跑一趟Blooming。
——他可能出現在門口的櫻花樹、收銀的櫃檯底下、還有頂樓的花園。
——上頂樓的話可以從二樓休息室帶件毯子上去,備份鑰匙我昨天讓炤熙藏在我店門的盆栽,等等發照片給你。

從床上跳起的朴元彬嚇得幾乎忘記呼吸,確認男人不在這個空間裡後隨便抓了件大衣就往外衝,在天未亮的街道上狂奔時他反覆不停在心裡怒罵自己愚蠢,覺得所有的理智都落入大崎將太郎刻意營造的海平面平和假象下深不見底的漩渦。

大崎將太郎說他沒事。
但他怎麼可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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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朴元彬在頂樓花園找到他,穿著單薄的冬衣蜷縮在閃著金屬光澤的蝴蝶陸蓮中,淡嫩纖薄的粉色黃色交錯,和他髮色在稀薄的天色中幾乎融為一體,視力不太好的少年還怔忡了下才確認那顆腦袋在哪裡。

懸空的心被暫時放置在平穩的陸地上,朴元彬緩步靠近,用毯子蓋上大崎將太郎,在他如驚弓之鳥抬頭和自己對上眼時,他才真真切切意識到這個人的脆弱就像透明泡泡,連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呵護都可能會隨時破滅。
他又沒來由地覺得生氣,不知道是氣始作俑者李燦榮,氣裝著沒事企圖粉飾太平的大崎將太郎,還是太簡單無條件相信對方的自己。

「我知道我很好騙,但下次不要再騙我了。」
最後他將李燦榮從選項中刪除,只把兩個人綑綁在同一個答案裡。

大崎將太郎很快接受了年下不滿意的指控,伸手讓他也一起坐下,攏了攏毛毯也覆蓋上朴元彬。
少年一路跑來提心吊膽,呼吸不順暢全身酸軟,散發著微微熱氣,剛好讓兩個人像小動物互相取暖,依偎在冷涼的清晨分享溫度。

他們沈默了很久,寧靜的空氣裡只聽到呼吸頻率慢慢變得一致,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微微的亮光從雲後探出。大崎將太郎深吸了口氣,好像特別專注在欣賞破曉的美,朴元彬只看見他眼裡沒收納好的霧氣,折射日出的晶亮,發散小小突兀的光。

像被電流擊穿,少年忍著太陽穴的痛感輕聲勸導,別哭了。不要替不值得的人掉眼淚。
大崎將太郎這次倒是聽話,他緩慢地閉上眼,努力把沒藏好的潮濕全憋了回去,過了好久再睜開眼時只剩下綿綿無期的放鬆。

朴元彬關懷備至的口氣一轉畫風突變為強硬的不要哭,像是這一刻突然真的因為感到不值而生悶氣,大崎將太郎覺得好笑但沒敢笑,只能格外正色地回應,好我不會再為不值得的人掉眼淚了。
少年死盯住他,在聽到他重申一遍我不會為李燦榮哭了後滿意地哼了哼。

「成燦園長跟你說我在這的?」
「他說你上次在這裡喝悶酒,吹了整晚的風,發燒掛急診還病了整個月。」

大崎將太郎無法否認只能乾笑兩聲,不想說他發酒瘋壓垮了整片自己親手栽種的鬱金香,還因為重病掛急診,接下來的訂單只能請李炤熙打電話賠不是取消,狼狽到算得上是他人生的黑歷史。
不幸中的大幸是情人節已過,他偶爾也只能自我調侃想那或許是李燦榮最後的體貼。

「你跟李燦榮什麼關係?」
大崎將太郎的鼻音有點濃,不確定是因為偷偷哭過還是被低溫凍的。
講這些話的時候腦中是朴元彬在對峙中驀然登場的畫面,像是一堵牆,踏實牢靠地讓他避免難堪的軟弱在李燦榮面前暴露,以免他逞強無用的小小自尊崩塌傾倒。

「……是從小認識的哥哥。」朴元彬猶豫半晌還是老實作答。
「然後你叫認識的哥哥滾蛋嗎?」

朴元彬不知從何解釋他這幾年來也算是陪著他們的愛情一起長大,從無知到困惑,從理解到憧憬,再從期待到失落。他的心境無法三言兩語交代,就像他們的愛情也不是他說不要哭,就能輕易從大崎將太郎記憶抹去。
他只能努力檢索中庸的詞彙,說他好早就知道李燦榮在談戀愛,只是不知道那個對象是你;知道你們在一起很長的時間,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會這樣收尾;知道你們明明已經分開了,但不知道他為何選在這些時刻來找你。

他有很多的知道,與更多的不知道。
但他其實不在乎那些未知,他在意的只有大崎將太郎此刻是不是真的沒事了。

大崎將太郎重拾他熟悉的微笑,好像天空在陣雨後放晴出現的彩虹,但這次不知為何,朴元彬覺得他不再是幾小時前的強顏歡笑,而是真的放下了一點什麼。

「謝謝你。」
「……謝什麼?」少年莫名所以,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謝謝很小的你知道了我們的關係也不覺得噁心?」

朴元彬不喜歡他用自嘲的語氣說這些話,他嚴肅地抓住對方手肘搖頭,要他別用這種自暴自棄的方式敘述一件根本沒錯的事情。
「你們只是喜歡對方,在談一場認真的戀愛,所以不要這樣形容這段感情。」他咬著下唇,掙扎了下還是強調,「燦榮哥當時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
男人啼笑皆非,「你知道你現在是在幫一個幾小時前被你臭臉趕走的人說話吧?」

朴元彬當然知道,但他痛恨說謊。
那些漫長的時光裡,他聽過的愛情從來不是獨角戲。他始終記得對方問李燦榮那我們有真的在一起過嗎的無助,那他希望對這份關係感到迷惘的男人,能夠明白他們共同經歷過的幸福,都是真實存在的。

結果是不幸,但過程中發生的愛情都是真的。

「……好,謝謝你讓我知道這些。」大崎將太郎垂下眼瞼,看少年雙手絞在一起,好像為自己推波助瀾幫忙洗白感到尷尬跟小小的後悔,「也謝謝你在這種奇怪的時間還跑來這裡找我。」
朴元彬不假思索秒答,「對啊你應該要覺得愧疚。」

男人發出悶悶地笑,身體小幅度地震動,讓少年心臟也跟著動盪。

「如果覺得愧疚的話。」
「……嗯?」
「我知道我很好騙,那下次是不是不要再騙我了。」

那或許不是單純的請託,更像是索取某種承諾。沒有打算經過修飾,也不想要委婉地包裝,簡單的話語承接了堆壘的重量,同時也誠實懇切地讓人無法拒絕。
大崎將太郎是很擅長將大事化小的人,從他發現說得信誓旦旦、海枯石爛的承諾能被隨手放下時,他也開始習慣用漂亮的詞彙包裝敷衍的心情,裝出誠懇的樣子矇騙別人也矇騙自己。

只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輕,那就不會傷得那麼重。
他學會逃避,討厭被執拗地追討答案,尤其是他不想給的諾言。

「太郎不答應我嗎?」
「……好。」
「蛤?」
少年挑高眉,想假裝沒那麼開心卻太過喜形於色,單純坦率的樣子讓男人看了心軟到不行。

「我說好。」

大崎將太郎嘆著氣揉亂自己的頭髮,心想怎麼會親手把自己摔進坑裡還樂此不疲。
他折下一隻蝴蝶陸蓮放進對方掌心,層次的花瓣就像隨風飄舞的羽翼,也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感覺到少年收攏了指尖,貼上他藏著心跳的手腕。

「就算知道你很好騙,也絕對不會再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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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朴元彬說今天也想來看花,中午過後他就背著吉他出現了。

大崎將太郎想問他怎麼翹課了,但睡得太少、手上不停歇在作業,讓平常能言善道的人忘記怎麼組織語彙,就看少年從書包裡拿出一盒愛心包裝的金莎巧克力,極度彆扭地塞到他手裡。
他看著那盒在大人世界裡可能被嫌棄不夠高級、味道也太過廉價的商業巧克力,想吐槽送這個你是小朋友嗎,又想對啊他真的是小朋友,心就瞬間像香草冰淇淋被小小的太陽融化在手心,甜甜的綿綿的。

「你專程翹課來送我巧克力?」
「去便利商店買東西,他放在櫃台旁我就順便拿了。」
「哦——」好像回答了卻沒真的回答重點,大崎將太郎對他正經八百的含糊其辭發出軟呼呼又隱約帶有調侃的長音。

少年充耳不聞,自動自發搬了木椅乖巧地坐在他旁邊,眼睛故意錯開大崎將太郎似笑非笑的試探視線,筆直盯住面前的金合歡,專心致志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多有興趣、情有獨鍾。
圓圓的、小毛球一樣的金黃色花朵,就像大崎將太郎在清晨夾帶著潮濕反射出日出的瞳孔,閃閃發亮、粲煥可愛。但朴元彬希望那雙眼再也不要染上氤氳。

「你可以等下課再來送我。」大崎將太郎的指甲輕輕在巧克力盒上敲出愉快的節奏,成了朴元彬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旋律。
「我只是想早點來看花。」

而你就是這座花園裡最好看的那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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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Blooming後來發布了一篇貼文紀錄白色情人節。

是少年在Blooming各個空間穿梭的紀錄。
只有少年的身影,滿滿情人視角的曖昧氛圍感。

朴元彬不知道怎麼穿半身圍裙向大崎將太郎求救的樣子,蹲在大崎將太郎旁邊擰緊眉頭專注拔玫瑰刺的樣子,收下大崎將太郎製作的綁花不確定驚喜還是驚嚇的樣子,嫌棄造花者硬湊過來與自己拿花對鏡自拍的樣子,在午後頂樓花園背光彈吉他唱歌的樣子。
最後是心型的金莎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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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ing 3.14 White Day_ホワイトデー
✎初恋
讀音:はつこい
釋義:初めての恋;第一次戀愛,剛開始戀愛
詞性:名詞

但我們在此作為動詞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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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動分享了正在自彈自唱的少年,唱的是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
他皺著眉一臉嚴肅,一次又一次被背景音裡的人糾正日文發音,調侃他再這樣亂唱漂亮的花都要失戀枯萎了。被打擊的少年氣急敗壞裝兇要對方閉嘴別吵,影片最後斷在錄影的人過分開心的大笑聲中,因為臉皮薄的少年漲紅那張好看的臉,衝上來阻止他繼續錄影。

拉掉聲音上了簡單字幕,套用映畫感的濾鏡,像是純愛日劇裡主角反覆重播的回憶碎片。

初戀是名詞。
但我們在今天作為動詞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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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那張嫌棄造花者的雙人自拍最後還是有完成。

朴元彬發在自己的IG帳號,照片裡大崎將太郎把下顎抵在他肩上,整個人掛在他身上,靠得好近,看不出少年前一秒還在抗拒的樣子。
漂亮彎起的唇角透露出他飽滿飛舞的喜悅,配了文字「第一次送巧克力和第一次收到花」。

他將限動設定了摯友權限。
那個摯友名單裡包含了李燦榮的私人帳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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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4/1在大崎將太郎公寓門外遇見李燦榮,就像庸俗廉價的八點檔,讓知道同居人身體不適、一下課就搭計程車趕回來的朴元彬以為自己置身荒誕可笑的喜劇。
偏偏是這種時候。

李燦榮指尖在朴元彬凝視下從密碼鎖上離開,動作緩慢如同被按下了慢速播放。
眼神難以快速聚焦在少年無法捉摸的表情上,像是訝異又像是困惑朴元彬怎麼會出現,許久才慢慢回神,拼湊出自己站在這裡的原因,正是因為那張無法不讓人產生過多想像的合照。

他遲疑著開口,在無聲的對峙中打破單方面劍拔駑張的僵局。

「密碼鎖改了,我進不去。」
李燦榮彷彿迷失在回憶裡許久,聲音聽起來徬徨得失真,參雜著粗糙的顆粒。
「……密碼以前是1125。」
「不是,」少年幾乎是光速否定,「之前是0000。」

朴元彬看見李燦榮背脊一秒拱起,像是晴天霹靂讓他下意識產生防衛姿態,他卻在此刻不可思議地感覺到自己胃裡脫繭而出的蝴蝶,正在展翅翻飛。

「燦榮哥,你已經不住在這裡很久了。」
他看著認識太久的人因為他的提醒再度陷入沈默,彷彿預見自己把人給推到了懸崖邊。
「……」
「也不住在將太郎心裡。」

少年推攘開那尊像石像一般的男人,佝僂的李燦榮趔趄了下,似乎隨時會倒下。
他氣色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時更差,那雙在他記憶中總是亮晶晶的眼睛像被誰關上了燈,眼圈重得連妝都蓋不住。他甚至聞到了菸味,而朴元彬記得李燦榮說過,因為喜歡的那個人身上總是帶著花香,不想破壞那片芬芳的人在確定對方要搬來韓國後便果斷戒了菸。

他擰起眉,「哥又開始抽菸了?」

李燦榮退了幾步拉遠距離,像是這一秒才終於對焦在從小看著長大的朴元彬身上,少年已脫離記憶中稚嫩懵懂的模樣,愈加有稜有角,顯出不輕易屈服的叛逆。
他記不得朴元彬與自己確切的年紀差距,但看著他像是看到當年與大崎將太郎相遇的自己,為了抓住迫切想要的東西汲汲營營、充滿勇氣。

是啊,他也曾經鼓足了勇氣。

「緋聞爆出來前,媒體拍到了我跟將太郎約會的照片,從日本到韓國,他們跟了一段時間,沒什麼可以否定的空間,擁抱,牽手,接吻……曝光就完蛋了,不管是公司、團體,或將太郎。我們在販售這些情懷,但現實卻不允許他真實發生。」
李燦榮爬梳過被整理得妥貼的頭髮,陷入更深的恍惚,朴元彬發現他眼下暈染的眼線,不想確定是不是因為那雙漂亮眼睛裡浮現的水氣。
「公司談了交換條件,給了很多的錢,安排模擬兩可的劇本擺拍,事後否定承認都能夠保留曖昧空間,就讓粉絲自行解讀。只要別讓將太郎曝光,還有再也不要讓將太郎出現。」

像在聽Youtuber用十分鐘濃縮一部荒謬絕倫的灑狗血大劇,李燦榮一直說,而朴元彬煩躁得恨不得摀住耳朵。

「我知道這個結果對公司、對隊友、對我身旁工作的人損失最小,對大家都最好。除了將太郎,除了我。」
李燦榮聲音聽起來像哭了,包裹著滾燙的液體,每個字都像岩漿灼熱。
「但我沒有勇氣。」

他整個人如同洩了氣的氣球,每多掙扎著呼吸,肺部的氧氣就被多掏空一分。

「我沒有勇氣想像他被肉搜,被責難,被找出住家地址,被發現他工作的地方,被留下惡評,被日以繼夜的私訊攻擊,被電話騷擾,被跟蹤……那些我經歷過的,最後被粉絲用愛我的名義以不公平的方式加諸在他身上。」
刺痛刮搔著他的喉,滾著砂爍的字語就像在對看不見的那個人認罪。
「只因為我愛他。」

不知哪來的風吹起朴元彬前額髮絲,讓他在視線被干擾前看見李燦榮偶像劇般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波光粼粼,快得讓他看不清。

「我沒辦法承受任何人可能帶給他的傷害,我只能這樣消極地保護他。」
他幾乎無法抑制聲音的顫抖,尾音都是濕黏的。風仍在吹,把他的聲音吹得忽近忽遠,那些話語承載的重量明明像鉛塊,卻又被輕飄飄地吹向遠方。

喔,是喔。
朴元彬心中盡是無以復加的郁悶,氣得都要發笑。
他攔截住李燦榮繼續說故事,說他的無可奈何情非得已,說他的死心塌地一意孤行。

「這些你所謂艱難的決定,你有跟將太郎說過嗎?」
「……」
「你怎麼判斷他是不是無所謂那些傷害,只要你陪在他身邊就好?」朴元彬冷著臉,將挑釁朝無力抵抗的人投擲。「將太郎是什麼很賤的人嗎?還要你這樣決定別人對待他的方式?」

他想李燦榮還是不懂,那種拖拉著不甘心的體貼並不是愛,自以為是的付出也不是愛,他只是把自己的懦弱像經紀公司包裝精裝偶像那樣,用最華麗的方式端上,抹去難以言說的潮濕陰暗,假裝沒有看見角落發青的黴菌,只為了滿足黑洞一樣的虛榮心。
你當然可以選擇當一個英雄,但不是每個人都該感動。我愛你這三個字怎麼會成為冠冕堂皇的枷鎖,困住兩個人的關係只為了單方面的拯救。

大腦可真會欺騙人,才會把自私軟弱都描繪得那麼美好。

「顧全大局是必須的道理我懂,我不覺得你不對,但我不喜歡你擅自決定怎麽做對將太郎最好。」朴元彬沈默很久後笑了一下,有點無奈,但更多的是釋懷。「還有這些所謂的真相,你訴說的對象跟時間都不對,你知道吧。」
「……」
「當時不說是你的選擇,現在後悔走錯路想回頭當然可以,但不是用這種痛苦的方式在彼此傷口灑鹽。」他嘆口氣,已弄不清是為自己或是為誰,「燦榮哥,你明明都知道。」

少年轉身背對男人輸入密碼,李燦榮難以撼動的濃重黑影倒映在門上輕輕顫動,像要做垂死前的掙扎,旋即又頹然放下。

「密碼不是1125,也不是0000。」
他回頭,細細打量那張好看的臉在光影晃動間顯露憂愁哀傷的神色,把話說得很慢,聲音在安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燦榮哥,將太郎公寓現在的密碼跟我有關。」

李燦榮聽懂了那個意思。

「……照片是故意的。」
朴元彬聳肩,在進屋前坦率承認。
「對,就是要給你看的。」

朴元彬是住在這裡的人。
他也是那個住在將太郎心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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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李燦榮找台階下
希望大家不要生他的氣勾咩那賽(那你就不要這樣寫)

本集挑釁王真不知要頒給將太郎還是朴元彬

2 則留言:

  1. 我...頒給...朴元彬...進擊的年下...太讚ㄌ...(呼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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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這就是年下最讚的地方啊啊啊啊(朝山頭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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