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圭 / 299,792,458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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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金聖圭沒有回到他們一起住的宿舍，但是先前嚷著說要離開的李成烈卻還在。

是南優賢叫他留下的。

他在其它人意外的目光中陪著李成烈去跟社長認錯，誰都曉得他是團體裡最討厭見到社長的人，但此刻他雖沉默卻挺身而出。

辦公室裡南優賢彎著腰直直盯住自己的腳尖，耳邊塞滿李成烈支離破碎含糊不清的拙劣解釋。

南優賢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一直都是。為不是自己的錯放下身段甚至說出對不起三個字，真讓他繃緊了全身上下每根神經，用力到咬得牙齒關節都痠了，他清楚意識到太陽穴上青筋正突突地跳。

但金聖圭不在。

金聖圭不在，南優賢自覺有義務替對方擔下弟弟惹出來的麻煩。

一如他過去無條件所做的每件事一樣。

或許，南優賢想，或許當金聖圭發現自己不介意替他接手燙手山芋時，他就會慢慢懂得不需要把所有的煩惱往心裡塞、把所有責任往肩膀扛、把所有委屈和著淚水在凌晨的浴室裡被水龍頭沖走了吧。

他不喜歡金聖圭老是站在前線像隻鳥媽媽，當他們是雛鳥般替他們擋風遮雨，一轉身又擺出招人厭的死樣子對著他們不假辭色地挑剔，用著過份武裝的冷言冷語攻擊。

南優賢始終都明白，他們會彼此討厭的理由從來都只有太過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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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南優賢沒敲門就進了金明洙寢室，瀏海長得幾乎蓋住眼睛，髮下的黑色眼睛像潭看不透的湖水直勾勾瞪著他，充滿殺傷力的。

「幹嘛？」

「我打電話給圭哥，他沒接。」南優賢聳肩，「我打回他老家，他們說圭哥也沒聯絡。」

金明洙深吸口氣，美好的臉上盡是不耐。

他覺得今天和金聖圭三個字緊緊纏繞，除了厭惡不悅外還有更多自己也厘不清的複雜情緒，一個人時腦子裡總不斷回放金聖圭那瞬間閃爍而過脆弱得不像話的眼神。

驚慌。受傷。

然後失望。

李成烈被南優賢帶回來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一看見自己便鬼吼鬼叫著要他打電話跟金聖圭道歉，讓金明洙更是莫名的一肚子火。

他到底是為了誰說那些話的？

想到這他忍不住掀掀眼皮，以一種嘲諷的角度。

「你什麼時候和金聖圭這麼好了？還圭哥圭哥的叫。」

「那你又是什麼時候這麼討厭他的？也不想想是誰熬夜教你這破嗓子唱歌的。」

南優賢向來不是什麼好惹的人，他也從來不避諱讓他們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對於想得到的他比誰都拼命，不在意的就用小聰明蒙混帶過，有點投機有點狡猾但又讓人無法討厭。

但這種高高在上的睥睨姿態倒是頭一次在他面前展現，而且完全針對他。

「我現在是在說圭哥失聯六個小時的事，你覺得這很不嚴重？」南優賢不知何時已變成抱胸的動作。

「……」

「李成烈個性莽撞、說話不經大腦思考，平常我們自己嬉笑不打緊，但任何事都要懂得節制。知道之前多少次都是圭哥彎著腰陪笑臉去拜託前輩把他做錯的事壓下的嗎？這些你知道嗎？」

金明洙沉默著。

「啊啊……你當然不知道，不然你今天怎麼會說出那種話。」南優賢揚起唇角，眉梢寫滿諷刺。

「老實說李成烈要不要出道我不在乎，但要是為了他害我們無法出道，請問誰來負責？你想過李浩沅是捨棄多少東西離鄉背景、背負多大的夢想撐到現在的嗎？你曉得金聖圭在進這家公司前咬牙吃過多少苦把身體都弄壞嗎？」

「我不需要一個只想到自己心情、不考慮別人背後辛苦的隊友。我也不需要像你這樣無知得可以、卻輕易把別人努力說得一文不值的隊友。不過李成烈還知道哭哭啼啼地反省，那你呢？」

金明洙想關上耳朵卻無法，南優賢每句話都挾帶著子彈的威力射入他腦袋，在他腦中嗡嗡作響。

南優賢用著不慍不火的口氣說，看不見不表示不存在，很多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然後轉身離去。

留下金明洙獨自在黑暗中，以一種敗北者的姿態咀嚼著無法辨識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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