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圭 / 告訴你一個秘密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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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聖圭家裡環境有點複雜。
父母是企業聯姻，所有的關係都是建立在利益底下，那什麼愛情啊親情啊從來沒有人教育過金聖圭。金聖圭的母親只教會他一件事，長得愈好看的人愈不能相信。
就像金父在外面那一群又一群數也數不盡的紅粉知己。

因為這些，金聖圭從小就早熟。
然後不是太相信人性，也不是太喜歡和人接近，那是金聖圭的父親教會他的另一件事，任何你在乎的人事物，終有一天會被另一個你不在乎的人拿來當成把柄和威脅的理由。
就像他在外面那一群又一群數也數不盡的紅粉知己。

其實他們危險又微妙的關係直到金聖圭上國中才正式瓦解，已經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們共同住養在一間屋子裡，卻從沒將誰放在眼裡心裡過，我們想的都是總有一天會逃開這個牢籠。永久的，再不回頭的。
因為現實因此我們在一起，因為現實過了頭所以我們終於不在一起。

金聖圭拿著自己高中入校通知，換回的是一句我們要離婚了那聖圭你要跟誰在一起？

跟誰在一起呢？金聖圭答案是誰也不。
那是他們共同教會自己的唯一件事。

這世界誰也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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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會遇見金明洙是個意外。
他最開始時甚至非常討厭這個意外。

高三的金聖圭偶爾會假裝身體不適的理由逃出窒悶的教室，身旁的每個人都在為升學汲汲營營努力向上，他想的卻是其它。
上什麼學校對他來說不是太大的問題，但哪裡的學校對他來說才是當前最關鍵的問題。

外公生病了，母親希望他能去美國幫忙照顧，然後就留在那裡唸書順便進公司見習，方便以後接管公司。
她說是外公這麼提議的，他想的卻是母親不想讓他接管父親的工作，在未來的某一天。
那個讓她的青春蹉跎殆盡終至年華老去仍什麼都一場空的鬼地方。

他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他相信未來不接管誰的工作他也能自己一個人過得很好。或是比他們都還要更好。
他只是有點受不了高中三年的自由因為外公病了這件事變成突如其來的角力戰，每天回家要面對接不完的關切電話，還有換句話說的聖圭我們現在要變敵人了那你要加入哪方陣營？

還在想著都拒絕了之後的下場會是什麼，斷生活費斷升學管道斷就業機會依兩個人性子不是不可能，就目前的他而言，斷生活費確實是有那麼點麻煩。
金聖圭想的是他不想過太麻煩的生活。
如果選邊站可以不那麼麻煩，他也不是不能做出決定，至於未來要不要接管公司呢，嘿，這世界誰也不能相信啊。

但是那個很吵的吉他聲打擾了他要做什麼決定。

他大概忍了十分鐘，他想要是那人再沒自覺他在製造躁音污染這世界攻擊他耳朵的話，他就要從頂樓隱秘的小角落衝上去砍他脖子。
然後他就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唐老鴨扁扁的卡通音，像在開玩笑一樣的聲線，唱起歌來卻意外的入耳甚至稱得上好聽。如果要用專業評語的話，是技巧不足但聲音辨識度極高。
莫名其妙地將金聖圭雙腳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麼天真爛漫活在自己小世界的聲音，有點……荒謬的可愛。
像是和自己現實得過了頭的生活做諷刺的反襯似的。

後來用帆布鞋襲擊對方後腦勺是他忍了好幾天、真的再受不了那爛得可以的吉他技巧居然絲毫進步也沒，而不是他興起了想和那個自學吉他喜歡自言自語的小阿宅唐老鴨做朋友的念頭。
畢竟這世界誰也不能相信。

金聖圭是這樣跟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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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為了保護小阿宅唐老鴨被迫轉學。

「什麼叫你聽說我最近交了一個新朋友？每天都和對方在頂樓見面？」

耐著性子重覆十秒前剛聽到的話，語尾上揚顯示了金聖圭不可思議的狀態。
不可思議的是他恍然大悟，原來看似自由的三年裡，其實每一天都會有所謂線人在不知名的地方監控匯報著他的日常生活，而且不僅僅是一個誰在這樣進行著遠端操作，更可能的是相關人員都有自己的方式在忠實紀錄著他的每一天。

「交朋友可以，要交有用的朋友。那些孩子氣的交友圈不必你那麼認真。」
那以前那些玩玩就算輪番倒在你床上腿上的女人又有哪個有用了嗎？金聖圭握著手機差點溢不住的反唇相譏。
「我還希望在未來的哪一天能看見你抱著孩子跟我說叫聲爺爺。」
「……你只是怕我成為同性戀。」

那頭回應的是長長的沉默。
長得金聖圭禁不住猜想，他大概在這片沉默中已經擬定好最佳的商業對策，好解決他這個大逆不道的兒子，還有那個被他擅自設定為兒子情人的小阿宅了吧。

「你們的渾水我一點兒都不想攪和。」
「聖圭，你年紀不小了，怎麼還會覺得這些事由得你說了算？」
你們從小就沒真希望我存在過，為什麼直到報復對方時就想到我還算是個不錯甚至大有可為的籌碼可多加利用呢？
「你再來就要告訴我，你要讓我的新朋友消失在我眼前了嗎？」
電話那頭是壓低的含糊不清的笑聲。
「你說呢，聖圭？」

你說呢，聖圭？
惱火間他想起金明洙扭捏地拜託自己教他吉他的畫面，胃裡反覆燃燒的怒氣瞬間熄滅。

金聖圭淡淡地，發出輕不可聞的冷哼。
「如果你還記得我是誰的孩子，你就應該知道我在你身上學了什麼。你怎麼看待那些女人的價值，那小子在我心中就幾兩重。」
然後他就掛了電話。

另一通電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響起，金聖圭按下通話鍵。
「我親愛的母親，只要妳確保我的新朋友安然無虞，我就答應妳飛美國。」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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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很像你愛我。」
「你怎麼會那樣想？」

被迫回憶完深處的記憶，小毛球體溫直速上升，彆彆扭扭窩在金明洙懷裡滾動，每動一下就被摟得更緊，像要被崁進對方身體裡似的，用力得讓他小小的骨架有些發疼。

「那一天，你真的沒來頂樓找我嗎？」
「……」






他有。
金聖圭是在那瞬間發現原來自己也不是那麼沒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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