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圭 / Sober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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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時候金聖圭沒有哭。
或許是因為他說再見的字彙用得太過狡猾，讓金聖圭除了沉默之外，只剩下妥協的選項。


圭哥，就算不能在一起，我還是希望繼續當好朋友。你知道的，對我來說，你是很重要的人。
……好。
金聖圭揚起的唇角竟似風雨過後的旭日，從他心田升起，挾帶著暖暖的惆悵。

好。我們就繼續當好朋友吧，優賢。他說。
而南優賢只記得那春光明媚的唇角，看不見藏著氤氳的眼眶。

因此他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強人所難，要一個被推開的人勉強自己做著不想做也做不到的事，繼續當他所謂的好朋友。
所以他還可以在機場的時候對所有來餞行的人埋怨說，圭哥真過份，居然說我出國念書不重要就不來送機。

「走了就別再回來。看到你就討厭。」說話的是李成烈。
南優賢不太知道這人怎麼會出現在機場，嚴格來說，李成烈之於他的存在不過就是時常黏在金聖圭旁邊的一個人。
「回你簡訊的是我，金聖圭不知道你要出國的事。」

南優賢是聰明人，他當然聽懂了話裡的意思。
但他不懂的是李成烈為什麼這樣做？

「你可以輕易地不愛一個人，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真以為別人都不會被傷害嗎？你怎麼可以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那樣，說出我不愛你但你不能不愛我你要繼續做我的朋友這種話？」
「金聖圭是有點犯賤，但他不是你可以這樣欺負的人。」

啊。南優賢瞠目堂皇。
他看見了春光明媚的唇角，看不見藏著氤氳的眼眶。
他記起了當時的自己有多狡獪，想要丟掉的玩具雖然不要了，但也不甘心被別人拿走，所以還是任性地在玩具上頭貼上標籤，假裝自己依然是主人，直到自己要離開才捨得放手。

他第一次覺得心虛愧疚。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但李成烈只是居高臨下，含著冷箭打斷他的道歉。
沒用的，你現在說的對不起都只是為了讓你自己心安而已。



你才不是真的對金聖圭造成的傷害感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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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烈說對了。

那個金聖圭的小跟班竟一針見血分毫不差地說中他心情，這點倒是讓南優賢有些難堪。
因為是不放在心上的人無意揭穿的真相，反而更讓他耿耿於懷，直到多年學成歸國後都忘不掉對方說話時冷冽的語調。

還有最在意的是，那些話都是為了保護金聖圭而成立的。

為了不由分說的介意，他問了哥兒們李浩沅關於金聖圭的聯絡方式。
但一開口就被對方一口回絕。
這讓南優賢十分意外。

「你當年煩他煩得還不夠嗎？我以為你出國後會獨立成熟一點。」
「我知道你不喜歡做壞人，但這種目的不單純的假好心就算了吧？金聖圭不需要的，他那時候多傷心全世界就你眼瞎了看不見。」

金聖圭需不需要什麼時候由別人說了算？過去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他南優賢呢。結果他都沒能懂的那些少年情懷，這些看起來像旁觀者的傢伙卻一個比一個更理解似地教訓自己。
尤其李浩沅明明是自己的朋友卻在替金聖圭說話，這立場也讓他心裡充滿疙瘩。

於是他更堅持地要電話。他知道以李浩沅的人脈沒什麼困難的。
李浩沅也知道根本無法說謊關於他沒有金聖圭聯絡方式的事，纏不過煩人的追討最後還是給了，但給得語重心長。

要是你以為拿到了電話就能拯救你那小小的虛榮心作祟，建議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你只是討厭被遺忘而已。南優賢。但證明這個又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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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意義，或許更多的是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不服氣。
可能是想那個人不會像他們一樣將他全盤否定，他還想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那樣自私的人。

為了那一點零零碎碎的期待，他撥通了從李浩沅那裡獲得的電話。
接起的聲音過份爽朗飛揚，明顯不是記憶中金聖圭的聲線。

當他遲疑地說著自己是金聖圭過去的朋友想知道金聖圭現在過得如何時，電話那頭的人先是哈哈大笑了好一陣才喘著氣說，什麼朋友啊，你是南優賢吧？
沒有預料的問句倒是讓他不知怎麼反應。

「高中時期的金聖圭時間都被那個叫南優賢的人佔用了，根本交不到朋友，那時期他能聯絡的人除了李成烈就是李浩沅。所以你肯定是南優賢，而且電話八成是你纏著李浩沅要來的。」

那個說自己是金聖圭室友的人叫張東雨。
明明是個局外人，卻三言兩語便說穿了那年少的青春時期潛藏的現實，再從過去推斷到現在，準確無誤地。
他還誇張地笑著說託你的福，讓他領悟打開一個封閉自我的人心房並且入住其中是件多有成就感的事，話中隱約帶刺聽上去充滿顯擺意味。

「但不是我說啊，分手的時候你不問他好不好，卻想知道沒有你之後他好不好，你是不是太好笑了？順序全都顛倒了吧？」
「你如果想過他心情，那時候你就不會說分手又要求分手後繼續當朋友，現在也不該打電話來關切。你分明只想到自己。」

他還在等著那個人不會像他們一樣將他全盤否定，他還想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但在那之前，他要經由多少人嘴巴確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

張東雨掛掉電話前用過份洋溢的高音說著，你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我給你他公司地址吧，你親自去證實。
沒有你的這段時期金聖圭世界並沒有崩壞，我想以後更沒那機會。所以不要把你自己想得那麼重要了。



你也不是有那麼一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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