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圭 / 李會長的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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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聖圭有個壞習慣。
就是手機一響他就要立刻接，簡訊來他就要馬上回，一有LINE他就要馬上看，完全現代都市人智慧文明病。彷彿錯過一點什麼就會造成他人生多大遺憾似的，即使當下無法馬上回應，事後他必定手刀回覆，否則內心鎮日惶恐不安只差沒躁鬱症發作。
對於他這點，學弟李浩沅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討厭。

可是學弟不會說學長你這樣我真的很討厭。學弟也不會說學長你真是不識相。學弟更不會說學長你能不能專心和我吃飯眼裡只有我。學弟他……

「學長，肉都要老了你先吃不要再講電……」
「呀李成種，不就跟你說東西是放在左邊數來第三個櫃子的第二個抽屜嗎？交代過幾遍了怎麼還記不起來？」
「學長，肉真的要老……」
「找不到？怎麼可能找不到？兩年來我都把紀錄放在同樣的位置我不可能搞錯，你再仔細找找。」
「學長，牛肉老了不好吃……」
「找到了？那你剛剛在幹嘛？鬼遮眼嗎？這麼明顯的東西都看……」

手機被對面的李浩沅強行奪走。
空手的金聖圭維持手拿電話的姿勢一臉莫名，才剛回神反應，李浩沅一個眼神送來立即讓他瑟縮噤口，乖乖聽他言語威脅電話那頭的人。
「李成種，學長現在在吃飯，他胃不好你不要打擾他用餐。」頓了頓，再一個眼神過來，指示對面縮著肩膀不敢吭聲的人吃自己幫忙裝好的肉，「今天都不要再打電話來了。」
金聖圭在李浩沅面露笑容掛掉電話的瞬間不小心抖了下。

「學長，吃飯就好好吃飯，我說過很多次了。」
「欸，因為是成種嘛……」心虛者眼神飄移，時不時偷瞄幾眼被扣壓在別人手上當人質的手機，口氣誠惶誠恐。
李浩沅輕描淡寫，「李成種不可能一輩子靠你，學長不要老是替他善後。」
「……好嘛。」

李浩沅自從正式當上學生會長後，原來那種不言而喻的威嚴便蹭蹭上升，把他這前任會長的氣勢咻地就吹到八千里外不見天日。
以前明明平起平坐、甚至以他為主的關係，不知何時已慢慢演變為李浩沅才是真正的大哥。誰叫不怒而威的李會長真心讓人心慌慌啊。

金聖圭乖乖把肉塞進嘴裡，正想說他不想吃高麗菜和胡蘿蔔，手機馬上又發出LINE響起的聲音。
敏感的都市人立即挑眉露出想看訊息的臉。
李會長挾肉給他的動作連遲疑都沒有。
「不要挑食。」他溫言勸食，挾肉的手縮回去的同時再順手不過把手機設為會議模式。

學弟不喜歡口頭上說他不喜歡。學弟喜歡從行動上表現出他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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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沅有個壞習慣。
金聖圭一直不懂的關於李浩沅的壞習慣，是他異常喜歡搶著買單。

基於每次見面李會長老愛帶他嚐遍山珍海味，為避免對方因此淪落為吃土喝風的可憐人士，金聖圭已不下數十次誠懇提出務必確切實行AA制，但對方總是面無表情無聲抗議，不接受他殷殷關切。
他記得有次偷偷先買單被抓包後李浩沅竟然賭氣整整一個禮拜做回應，解釋半天沒有特別意思、只是不喜歡當吃軟飯的角色也被一一駁回，拗不過學弟一句該不會學長只是想找藉口其實不願跟我出去吧的質疑，只好每次都讓他買單，然後再找機會回饋大禮。

「學長，你先到外面等我吧。」
一如過去的習慣，排隊結帳永遠是李會長的事。
被支使出餐廳的人迫不及待打開被挾持已久的手機檢查訊息。

- 圭哥，我們家會長是不是又跟你在一起？你們吃完飯快回來啦，上面老頭又派人來盯學生會校慶進度了好煩喔=_=我不想做事啊=_=
- 李浩沅好壞每次跟圭哥約會都不準我們找他還關機！叫他快點回來啦我們也想吃飯啊我們肚子好餓好餓好餓啊=_=

討厭表情符號的金聖圭大皺眉頭，激動地邊走邊打字想要立即攻擊那個李會長一不在就想偷懶、李會長一在更是呈現放空狀態的南副會長。
因為太想攻擊吱吱表情符號，等注意到呼嘯而來的車聲已經是快被撞上的危險距離，背後冷汗嚇得來不及冒，只能瞪大小眼睛眼睜睜目賭車頭正面迎來。
伴隨著一句比自己更驚嚇慌張的學長，轉瞬他人已滾著全身雞皮疙瘩落到一個安全的範圍裡，急駛而來的機車從旁急馳而去，帶起一陣小風吹向發懵的人。

「學長……南優賢的LINE有比生命重要嗎？」
縮在李會長懷裡金聖圭委屈地搖搖頭。
「走路就好好走路，我也說過很多次了。」
沒用前會長無辜地點點頭，捧著手機獻上。
鎮定地再次沒收手機進包包裡，李會長已經整理好情緒又露出微笑，好像一分鐘前被嚇得七魂飛六魄花容失色的人不是他。
「南優賢專講廢話，一年不回也不會怎樣，學長別老把他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

因為被嚇得不輕，金聖圭後來都呈現一種空靈的姿態跟隨著李會長腳步，因此當李浩沅牽住他的手時，金聖圭是真的嚇了好大一跳。
那種無預警的驚慌，讓他暫時失去行為能力，無法說話也忘記甩開對方。

事情有點不太對勁。金聖圭想。
他盯著自己被大掌緊緊包住的手，內心浮現了什麼異樣感。

「我不冷。」意思是，他可以拿開他的手了。
李浩沅臉上盡是溫和的微笑，牽著他再自然不過地過馬路。
「我知道，學長的手像暖爐。」
「我天生燥熱。」金聖圭沒好氣地回嘴，「所以你可以放開我了？你的手汗弄得我很不舒服。」
僅管金聖圭態度惡劣口氣兇狠表情難看，但李浩沅卻始終連眼角也沒抽過，上揚的三十度角依舊美好。
「學長覺得很髒？」

沒錯。他有嚴重的潔癖。
金聖圭好像可以看到細菌寶寶們在九月的熱氣裡笑嘻嘻地蹦跳然後大量繁殖，取笑他缺少果斷甩手拔腿就跑的勇氣。
這就是身為學長的悲哀，處處都要表現出好像很體貼的一面。僅管他現在就是個活在李會長氣魄下沒用的前會長。

「沒有啦，只是覺得有點黏。」但一說出口金聖圭就以最快速度後悔了。他錯過了掙脫束縛的最好時機啊，一如他當初錯過了拒絕讓李會長買單的機會從此再也買不了單那樣。
「學長這麼不喜歡手汗的話，那我去動手術好了。」李浩沅悠悠提出主意，眼神之真摯完全不像開玩笑。
因為看上去太認真，所以金聖圭下意識大驚小怪地蛤了一大聲。

「為了一個手汗？」他皺著八字眉像聽到一個大笑話。
李浩沅輕輕點頭。
牽著金聖圭，又走過一條馬路。
「沒那個必要吧？」金聖圭嘟著嘴，嘖嘖有聲地碎唸，「小毛病而已，幹嘛動手術花錢？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撐一下不就過去了？了不起牽手十分鐘就擦一次嘛。」

為了證明自己的建議真正好，金聖圭用空著的右手抽出包包裡的面紙，將兩人緊握的手扯開細細擦乾，再重新緊緊握上。再自然而然地交纏。
「吶，這樣不就好了。」他抬起手顯擺地搖晃，得意洋洋。
李浩沅眼底光芒閃動，但臉上卻笑得極度溫吞，右手悄悄再握緊他的手一點。

金聖圭有一雙漂亮的手，掌心熱熱的，皮膚白白的，指尖透明的，纖長勻稱但不嬌弱，卻比任何一個異性都讓李浩沅喜歡。
金聖圭不知道的是，當那個下午他的手輕輕貼上自己熱氣薰天的額頭，蹙著眉帶點試探湊上前來詢問自己是不是發燒了看起來氣色不太好時，他已經陷入了愛情。
那時候指梢傳來的酥麻溫暖電流，傳遍李浩沅每根神經。

「不是每個人都像學長一樣不介意。」
金聖圭反射性拿手拍他肩頭，馬上開啟年長者義薄雲天模式。
「唉喲，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不是還有學長我嘛……」
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
在看到李浩沅向來溫吞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時，金聖圭恍然發覺自己一直以來的遲鈍與愚蠢。

他幾乎是崩潰的低吼，「所有情境都是SET好的？」
對方笑得一臉純真。
「該不會李成種電話和南優賢的LINE也是安排好的吧？」瞇了眼，開始回想剛剛所有不對勁的地方，愈想愈一肚子火。
「學長疑心病真重。」
「我才沒有是你心機太……啊！騎車的是張東雨對不對！」金聖圭氣得單手揪住對方領口。

「是誰都不重要喔，學長。」
金聖圭已經氣得不分青紅皂白就想動手掐他脖子。
「重要的是我很高興學長一點兒都不介意我的手汗。」狐狸一樣的笑顏漾開在李浩沅臉上。
如此春光明媚。

金聖圭想罵人，又遲遲開不了口。尤其對著這一張看上去像得到了全世界幸福般的蠢臉，好像自己也因此得到了全世界般。
架在頸上的手指爬上對方太過燦爛刺眼的臉，往旁掐了掐。
他不甘心自己被騙。卻又無法拒絕這種不甘心獲得的愉悅。
只好瞇緊眼擋住內心即將呼之欲出的竊喜，假裝不滿地嘟嚷。

「算你狠，你這心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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