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圭 / 後知後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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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像哥一樣堅強就好了。」
南優賢竟敢張揚著那燦爛如陽光、又傻又蠢得令人不屑的笑容這樣對著金聖圭說。

如果他有那個勇氣在南優賢講完那些話後狠狠揍他一拳就好了。

如果可以就好了，那金聖圭就不會那麼痛苦。
不需要在聽到這句話後還瞇起眼笑著回應說，是啊你還差得遠呢你這小子。可是明明眼角都在哭泣，明明肩頸順下來的線條像刺蝟般拱起，明明桌子底下那麼用力的揣緊了拳頭連青筋都凸起。
南優賢卻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用著那張嘴吐出無知的話，不費吹灰之力便把金聖圭脆弱的心推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看著喜歡的人喜歡別人，看著喜歡的人喜歡的那個別人喜歡著另一個人。看著他痛苦，卻始終無法為他做些什麼。

你怎麼如此懦弱呢李成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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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揍南優賢之前，你怎麼不先甩自己兩巴掌自我反省一下你的沒用？」

既客觀又冷靜的小員工李成種在遞來咖啡時這麼說道，打擊太大的店長李成烈只能趴在咖啡廳桌子上以絕望的抱頭吶喊做回應。
反正下午客人總是小貓兩三隻，送完咖啡後李成種大膽地順勢落座。

「小時候有人欺負我你都會替我出頭，雖然我根本不需要你幫忙。」
李店長沒好氣地翻白眼，「我後來才知道你跆拳道黑帶好嗎？」
「你總是後知後覺的。」
李成烈不以為然地哼著氣，咖啡因成癮的人卻難得只是睜著眼睛望向咖啡，但沒有想喝的意思。
「也許你後來會知道其實金聖圭一點兒都不難過，因為他根本不愛南優賢。」李成種單手撐著腦袋說出在李成烈聽來顯然是風涼話的話。

如果是那樣就太好了。李成烈想。
然而現實總是讓人疼得睜不開眼，又叫人心酸。

李成烈總想也許透過陪伴金聖圭會讓自己長大，那也是一種挑戰吧，身或心的雙重煎熬。但也許他永遠也長不大，才會坐在這裡讓身為員工的李成種來對他曉以大義、落井下石。
用這種自以為是的方式解決無法解決的問題，就算一直站在身邊讓對方看見，就真的能解釋什麼嗎？其實他還是太過愚昧太過膽怯，才會無法看透什麼。

只能虛弱地承認自己在意金聖圭視線的方向總是在另一個遠方。

「李成烈我跟你講一個故事喔。」
「呀，你不叫我店長也該叫我哥吧？」
吵鬧的嘴巴被灌進一大口滾燙的咖啡，差點沒讓他食道灼傷。
「我要跟你講一個故事你可以認真聽別人說話嗎？」
見對方瞪著鹿眼下撇著嘴角沒打算再打擾後李成種才繼續開口。

「國中剛入學的時候，因為遲到太緊張怕趕不上入學儀式，在體育館外頭被自己絆倒了，真的超級超級超級痛的啊！下巴整個撞上水泥地，痛到都要哭了後面卻傳來討人厭的笑聲，嘻嘻嘻嘻說著這人怎麼這麼笨啊，走路也能摔跤。」
「我氣得要命可是又痛到爬不起來，只好維持狼狽的姿勢繼續倒在那裡，後來那個嘲笑我的傢伙終於意識到我不對勁，跑來看我有沒有事，發現我在流血後就鬼哭神號，還把我當女生一樣公主抱進保健室治療。」
李成烈輕聲嘟嚷，「……欸，怎麼有點耳熟？」

「我雖然覺得那人沒搞清楚狀況就瞎起鬨取笑別人非常可惡，但後來就發現這人白目歸白目，卻有顆比誰都善良柔軟的心，因為之後他一共跟我說了一百三十八次的對不起。」
「……你不是因為小心眼才把我道歉次數算那麼清楚的嗎？」
「如果那個人可以改掉白目和後知後覺的壞習慣就好了。」
充滿氣魄的李姓員工聲音硬得像武器，一刀斬斷對方時不時的插嘴。

改掉這個就可以贏得金聖圭了嗎？
不知道。而且我的重點是你有顆善良的心而不是你很白目又後知後覺。
從事服務業開始讓你說謊不打草稿了嗎？
……好吧我承認重點也有你很白目又後知後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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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李成種老開口閉口說他是個白目，但在李成烈看來，南優賢才是這世上白目界的翹楚。
「對方答應和我出去約會了，就在半小時後，我現在真是超～開心的。」開心到眼睛都笑沒了，沒看見坐他旁邊的金聖圭表情有多差。

距離上次讓他想揍他個兩拳的時間不過一星期，同張燦爛如陽光、又傻又蠢得令人不屑的笑容又再次於面前出現。
李成烈頭頂有天使與惡魔正在纏鬥。
究竟他該不該在金聖圭面前拿咖啡潑南優賢呢？還是該把黑森林蛋糕用盡全力抹在他臉上讓他狼狽地去約個屁會？或是拿碟子上吃蛋糕的叉子捅他太陽穴才是上上策？

李成烈好生為難。
為難到想攻擊的那個人都跑去廁所梳妝打扮，準備等等的約會了都沒發現。

「優賢感情順利，你不開心嗎？」
「啊？」
天人交戰都還沒有結論，金聖圭就突然這樣問，讓陷入自己謀殺小世界的李成烈手足無措，只能瞪大鹿眼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成烈不喜歡優賢找到好歸屬嗎？」
金聖圭又問，語氣淡淡地笑意也淡淡地，就像在跟他討論晚點吃什麼好，要拉麵還是咖哩飯那樣家常。

但李成烈隱約察覺不對勁。
金聖圭話語裡尾音的波動，像薄薄的簧片在舌尖觸動，有點痛，又帶點竹片的澀味。

「隨便他要跟誰在一起都好，我才不在意。」
「……那為什麼每次都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
因為你總是唇角眼尾指尖、甚至頸脖的曲線都洩露出不甘心的餘波，讓人不在意都難。能牽動我情緒的人從頭到尾只有金聖圭你啊。

「哥才是每次聽到他報備感情發展都一副想哭的樣子。」
李成烈腦中的惡魔贏了，所以他忘記這裡是安祥寧靜的咖啡廳、噢還是他經營的咖啡廳，噘著嘴開始大聲吵吵嚷嚷。
「南優賢有什麼好讓哥這樣替他傷心？他又小氣又囉嗦，心機只輸浩沅一點，三天兩頭來我店裡吃免費的蛋糕喝免費的咖啡還假裝是要幫你準備的，然後現在要談戀愛自己不上進還三天兩頭拿問題煩你，根本不管你心裡難受，他有那個閒工夫害你難過幹嘛不還我錢！」

前半段金聖圭還聽得發懵，但最後的結論實在太愚蠢，明明應該好嚴肅正經地回應卻不小心噗嗤笑出來。
而且這一笑瞬間打通他任督二脈，他忽然搞懂了什麼。

「所以哥不要再喜歡一個小氣沒擔當的男人了啦！」
金聖圭笑到不能自己，差點沒倒在沙發上打滾。
「李成烈，我沒有喜歡南優賢啊，隨便他要跟誰在一起都好我才不在意呢。」他邊抖著肩膀邊反駁。
「蛤？」對面的人驚訝到出現驚慌的貓頭鷹表情了。

「我才不喜歡南優賢咧，我難過是因為你每次都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我以為你暗戀他啊。」金聖圭還在笑，完全抑制不了唇角咧到太陽穴，「我想說你容許他來你這裡騙吃騙喝還讓他賒帳都不追討，應該是討好的一種行為吧。」
「誰要討好他啊！」李成烈徹底崩潰，所以他不管這是公眾場所立刻放聲尖叫。「我現在只想拿叉子捅他！而且我要叫他把之前賒的帳還有害我難過的帳全部算清！」

金聖圭順勢遞上刀叉，一副賢妻良母樣。
李成烈再自然不過地接下，然後下一秒就被金聖圭漂亮的手指緊緊扯住，動彈不得。
理智線好像慢慢拉了回來。
失控的神經在金聖圭彎彎的眼角嘴角裡重新接軌，李成烈以慢動作眨了眨眼，終於意識到現在走向似乎和預想的悲劇完全不同。

「所以難過是因為以為我喜歡南優賢不是因為你自己喜歡南優賢是吧？」
「……是。」
「所以李成烈你喜歡的其實是我是吧？」
「……是。」
「所以你要跟我在一起是吧？」

是。
要跟你在一起。永遠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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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烈怎麼知道我假借要給圭哥的名義來騙吃騙喝？」
真相被拆穿，白目界的南菁英實在沒什麼勇氣在此時入戰場。他太怕不能活著去約會了。
李姓小員工在奶泡上拉緹花，畫面主角是層層疊疊的愛心。
「因為我身為優秀員工都有在幫後知後覺的店長做簡報啊，不然店何時被吃垮都不知道。」他表現這麼好等那邊兩人你濃我濃完要立馬去邀功申請加薪。
「居然是你！」南菁英馬上獻上殺人白眼一百記。

「是我，不過那不重要。重點是南先生你欠的錢累積到今天一共是八千五百六十七元，要一次結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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